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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凌晨三点,夏念在婚纱上缝上最后一颗珠子,收针的时候,针尖穿过拇指,她反应极快地收回手,却还是有一滴血,滴落在婚纱上。
凌晨五点,手机响了。
夏念睡眼朦胧地伸手摸索沙发上的手机,浑身疲惫不堪,体力得很严重,以至于她连翻个身的力气都没有。
好不容易手机,眼睛睁不开,凭着感觉在屏幕上滑了一下,男人的大嗓门顷刻若雷电,噼里啪啦炸醒了夏念。
“念念,你……你快来医院,阳阳出事了,她说想见你最后一面!”
2
为了赶制那个婚纱,她本就虚脱得厉害,身子似被掏空了一般,开了一路的车,路上好几次差点出车祸,被人鸣笛骂了一路,此刻又挨了一巴掌,顿眼冒金花,反胃又想吐。
“你还敢来!都怪你!阳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你个祸害!”
赵天凤越骂越大声,苏仁德听到外面的动静,赶紧从病房里走出来,见夏念狼狈地坐在地上,脸上还有个明显的巴掌印,瞬间明白了。
拉住赵天凤重新扬起的胳膊,苏仁德之一次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赵天凤!你够了!你有什么资格责怪念念,这一切,都是你自己作的,是你亲手把闺女送进了,是你这个亲妈害了她!”
赵天凤没想到一向软弱无能的丈夫突然打她,她红着眼,瞬间恼了,反手就跟他扭打在一起,嘴里骂骂咧咧的要跟他拼命。
苏仁德牵制住她,朝地上的夏念道:“念念,快进去,你妹妹等着见你最后一面!”
他亦红着眼,神情颓废,一脸的痛苦,可见,病房里的人真的病得很重。
夏念收回目光,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阵急促的眩晕感几乎将她吞没,她缓了一会儿后,扶着墙一瘸一拐地推门走进去。
病房里,苏阳阳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看到她进来,脸上一抹浅浅的笑容,虚弱,又刺眼。
夏念强忍着胃里的翻涌奔腾,扶着墙一步一步朝她挪过去,两米远的路,她似乎走了十万八千里,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姐,他们说,我没有时间了,那件婚纱,正好留给姐姐,姐姐帮我穿吧。”
苏阳阳的声音很低,夏念需要把耳朵凑到她唇边才能听见。
她坐在病床前的凳子上,拼命夺眶而出的眼泪,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的手。
“穿不了,姐穿不了,婚纱是按你的尺寸做的,阳阳,好好养病,等你病好了,姐姐带你去试试。”
夏念的声音很温柔,她拼命眨着眼睛,使劲地呼吸,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更不让她听到自己的泪腔。
苏阳阳的指尖微动,慢慢覆上她的手。
她说:“姐,我疼,我好疼,我不想再这么疼了,我不想治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她说:“姐,我觉得好遗憾,我好想穿上姐姐做的婚纱,可是我没时间了。”
夏念摸着她光秃秃的脑袋,笑中有泪,她说:“没事,姐一定想办法让你穿上。”
夏念捂着耳朵安安静静地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舅舅苏仁德坐在她旁边,哭成泪人,悔不当初。
他说:“念念,都说人在做天在看,舅舅现在终于相信了,人是有报应的,这么多年,苦了你了,我和你舅妈的债,如今全报应在阳阳身上了。”
父母去世后,舅舅舅妈霸占我家房和赔款,20年后他俩遭报应。
苏阳阳得了白血病,发现时已经是晚期。
夏念离开的时候,舅舅苏仁德抓着她的胳膊欲言又止,夏念想甩开,他支支吾吾满是懊悔的话,又让她在原地。
他说:“念念,你知道阳阳为什么会得这个该死的病吗?”
3
五岁之前,夏念是家里的小公主,是父母爱情的结晶,更是爷爷掌上明珠心肝宝贝,一家五口,和睦幸福。
噩梦的开始,在夏念五岁生日的那天。
一家人,开车去游乐园庆祝小公主的生日,回来的路上,车子与大货车相撞,夏念被妈妈和奶奶死死护在身下。
来的时候,一家五口,只她一个小小的身子在血腥中哭哑了嗓子。
车祸后,夏家只夏个人活了下来,昏厥后再醒来,她成了孤儿。
因为她爸妈有高额保险,受益人是她,因为他们家有个房子,所以,所有亲戚争着抢着要她。
后来,因为车祸的地方没有,谁是全责搞不清楚,且要等到她满十八岁才可以拿到保险,是以,所有人又开始把她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
碍于的压力,他们没有抛弃她,只是从大伯家到三叔家,从三叔家到小叔家,再到姑姑家,她每住一段时间就要换个家。
从南到北,从城市到农村,最后,年迈的外婆握住了她的手。
她住进了外婆家,却被外公嫌弃是拖油瓶,但是外婆很爱她,她以为终于不用再搬家。
然,仅仅半年,外婆脑住进医院,所有人都骂她是扫把星,说她命硬,外婆走后,外公把她赶了出去。
最后,是舅舅把她接走,她以为牵着她的这双大手很有安全感,因为舅舅以前很喜欢她。
然后,住进新家的之一天,她听到隔壁的争吵。
“你小点声,别让孩子听见,我这不是也没有办法吗,妈走之前给我打,逼着我把孩子领回来,为了让她走得安心点,我能有什么办法?”
“她逼你你就把人领回来,苏仁德!咱们都自顾不暇,你还弄个拖油瓶过来!
“我不管,今天你必须把人送走,实在没地方去就送到孤儿院,或者你直接扔到大街上,想让我白吃白喝地照顾她,门儿都没有!”
即便隔着门,女人的咆哮声都能刺穿夏念的耳膜。
她缩在角落,怀里抱着妈妈送给她的布偶熊,着身子,不敢发出声音,眼泪啪啦啪啦地往下掉。
女人的咆哮声中,夏念已经开始想,下一次,她会被送到哪里,她掰着手指头算,她还有几个认识的叔叔伯伯。
“你懂什么,我告诉你,咱们了这丫头,那咱们就是她的监护人,那我姐他们留下的房子就是咱的,他们的保险也是咱的。
“小孩子又不懂这些,她的东西都是咱的,所以怎么能是白养呢,回头定了案,可能还有赔偿金呢。”
男人分析得头头是道,却并未完全说服自己的老婆,她的叫嚣依旧暴躁,依旧伤人,依旧毫无顾忌。
“这么多好处还轮得到你?她之前被踢皮球的时候你是瞎了吗,房子还欠着呢,又不是全款,要个破房子有什么用,保险下来还不够还的,还赔偿金?
“你怎么知道有赔偿金,那货车司机也死了,要是人家打赢了官司呢?你有钱赔吗?别在这给我上眼,赶紧把人扔出去!”
一番据理力争的争吵,最后,不知为何,男人吵赢了,夏念留在了苏家,她血缘上的亲舅舅家。
4
夏念七岁住进舅舅家,那个冬天,特别冷。
舅舅家是两室一厅,舅舅舅妈住主卧,女儿苏阳阳住次卧。
舅舅让夏念跟苏阳阳住一起,舅妈不愿意,家里有个三的储物室,她让夏念住进了储物室里。
一张小床,一床单薄的被褥,连个枕头都没有,这就是夏念的全部。
里面没有空调,没有暖气,她晚上睡觉把自己裹成一团,因为太冷,直接穿着衣服睡觉,半夜差点把自己冻死。
她抱着布偶熊缩在角落想爸爸妈妈,压着声音不敢哭出声,然后听到敲门声。
这两年,她学会了察言观色,知道在别人家里住着得小心翼翼,不能惹他们不高兴。
所以,听见之一声敲门声时,她手忙脚乱地去开门,她怕迟一点外面的人会不高兴。
打开门,一个小脑袋伸进来,这不是夏一次见到苏阳阳,以往去外婆家走亲戚的时候,她们还过。
那时候,所有人都对她很好,舅舅舅妈对她也好,总是笑脸相迎。
两年不见,苏阳阳长高了不少,亮晶晶的眸子,净净,看起来就很暖和的玩偶睡衣,扎着两个小辫子,很可爱。
这副被疼爱长大,没有任何烦恼的幸福模样,像极了两年前的夏念。
苏阳阳伸着脑袋瞧了瞧储物间的环境,皱着小眉头摇摇头,伸出小胳膊去拉夏念的手。
“姐姐,这里好冷啊,你跟阳阳睡吧!”
夏念不知所措地跟着她走,她害怕舅妈凶狠凌厉的模样,却也怕惹了苏阳阳不高兴。但凡这个家里的人,她谁都不敢惹。
苏阳阳的房间很大,跟她以前的房间很像,大大的公主床,大大的桌子,数不清的玩具和布偶,地上还铺着毛绒绒的毯子,屋里暖和得似艳阳。
夏念被她拉,坐在床尾不敢动,苏阳阳从柜子里翻出一套睡衣递给她。
“姐姐,穿着衣服睡觉不舒服,这个给你!”
那天晚上,是夏念自家人去世后的两年,之一次睡得暖暖和和,安安稳稳。即便当时在外婆家有外婆疼,睡的也是的床板,因为外公说睡硬点对脊椎好。
苏阳阳比夏念小两岁,夏念住进去的时候,她刚刚过了五岁的生日。
后来夏念才知道,贪得一时享,是会遭报应的。
第二天早上,赵天凤开门叫女儿起床,看见夏念在床上,嘴都气歪了。
她的力气大,扯着夏念的腿一下把她从床上拽下来,夏念被甩到地上,脑袋重重磕在门框上,疼得她眼泪直流。
“扫把星,你竟然敢爬上阳阳的床,是不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苏阳阳被惊醒,跑过来抱住夏念的胳膊,噘着嘴巴朝瞪着眼。
“妈妈,是我把姐姐带过来的,是我让姐姐陪我睡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夏念很自觉地只夹了几根青菜便埋头扒饭。
舅舅给她夹肉,舅妈夹回去,说多吃青菜发育好,舅舅不敢再说话。苏阳阳给她夹肉,舅妈夹回去,说姐姐不喜欢吃肉。
苏阳阳趁着舅妈去厨房,偷偷给夏念夹了好几块排骨,让她赶紧吃,然后自己跑去厨房,缠着赵天凤问东问西,等夏念吃完才松手。
吃过饭,赵天凤带苏阳阳出去玩,苏仁德在客厅喝酒,夏念怯生生地走过去,问他扫把星是什么意思。
苏仁德喝得正嗨,听到后随口说了一句,“扫把星啊,扫把星就是自己运气不好,周围的跟着他倒霉,不吉利。”
夏念抱着妈妈留给她的布偶熊,眼泪啪啦啪啦往下掉。
她说:“舅舅,我不是扫把星,爸爸妈妈说我是天使。”
苏仁德明显愣了一下,看着她怯生生的模样,没说话,往肚子里使劲灌酒,然后一声一声地叹气。
他说:“念念啊,是舅舅对不起你,但是舅舅得生活啊,舅舅也没办法。”
5
那天之后,夏念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她不敢再轻易接受苏阳阳的好意,不敢再靠近她。
舅舅苏仁德是汽车修理厂的工人,更是一酒,一个月六千块钱工资,他告诉舅妈一个月五千五。
发了工资全部上交,自己偷偷留五百买酒喝,不上班的时候,基本是醉醺醺的。
舅妈赵天凤是一小公司职员,工资不高,日子舒服,一个月到手四千,喜欢打麻将,更喜欢打老公,一天不打她就难受。
那场车祸后来有了结果,是货车司机酒后驾驶又疲惫驾驶,责令司机家属赔偿夏家七十万。
夏念那时候小,不懂这些事,只知道那段时间,舅舅抽的烟越来越好,喝的酒越来越贵,舅妈给自己和女儿苏阳阳添了很多漂亮的衣服。
只有她,一如往常地被忽视。
自父母离开后,夏念再也没穿过一件新衣服,没有人给她买。
她长高了,以前的衣服不能穿了,被亲戚当作皮球一样甩来甩去的时候,穿的都是堂姐表姐或者堂哥表哥的旧衣服。
过年的时候,舅妈给所有人买了漂漂亮亮的衣服,就是没给夏念买。舅舅随口说了一句,舅妈把他骂一顿,然后他就不敢说了。
夏念没奢望能有新衣服,她现在只要暖和就行,可是那些旧衣服,即便穿两件棉袄在身上,她也冻得龇牙咧嘴。
苏阳阳偷偷把自己的衣服给她,夏念比她高一头,穿不上,也不敢要。夏念凶她,不让她再来找自己,小姑娘笑呵呵地说她有办法。
一个寒假过去,苏阳阳胖了一圈,成了的小胖妞。
苏阳阳一直是个很爱美的小姑娘,特别是头发,每天要梳很多次,夏念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把自己吃这么胖。
然后有一天晚上,夏个人缩在储物室,苏阳阳又敲开她的门,蹑手蹑脚地爬到她床上,塞给她两件新衣服。
“姐姐,你把这两个穿在里面就不冷了,我现在和姐姐穿一样大的衣服哦,这两个我都没穿过,是新的哦!”
那时候夏念才知道,为什么一向爱美的苏阳阳,会那么不要命地吃东西,原来就是为了买大。
夏念虽然感动,可是对于舅妈赵天凤的恐惧根深蒂固。
她渴望苏阳阳手里的衣服,可是她不敢接,因为她想起了被舅妈扯着腿扔到门上的那种痛楚。
所以,她把苏阳阳推开了。结果,小姑娘没 稳,摔在了地上,脚趾扭了一下,痛呼了一声,夏念赶紧去扶她。
然,刚触碰到苏阳阳的胳膊,舅妈就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走过来。
苏阳阳被送回房间后,夏念挨了一顿打,三十八码的拖鞋,狠狠抽在夏念身上,夏念痛得嗷嗷叫,哭哭啼啼地喊救命。
苏仁德从房间出来,欲言又止,刚说句话就被赵天凤吼回去,然后他歉意地看了夏眼,转身又回了房间。
苏阳阳听见声音,哭着喊着让别打了,可她房间的门被锁上了,她出不来。
听见她帮夏念求情的声音,赵天凤更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打夏念。
“扫把星,我警告你多少次了,不许靠近我闺女,你以为攀上她就有好日子了是不是,你以为她喊你一声姐姐你就是主人了是不是?!
“我告诉你,你就是个没人要的拖油瓶,你们一家四口都是你害死的,都是你克死的!”
6
自车祸之后,夏念再也没过过生日,一是没人给她过,二是她不敢过,她不敢回忆生日那天的场景。
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有多么恐惧和自责,她觉得,如果不是给她过生日,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可能就不会死。
所以,她痛恨自己的生日。
世上没了疼爱她的人,唯一的好处,就是没有人再记得她的生日,她觉得这样特别好。
可是,苏阳阳不知怎么知道了她的生日。
夏念十岁生日那天,舅舅和舅妈上班还没回来,苏阳阳捧着一块小蛋糕进了储物间,她点了蜡烛,给她唱生日歌。
小姑娘一片好心,却丝毫未曾发现夏念惊恐害怕的神色。
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然后是惨白,最后是愤怒,车祸那天的场景瞬间萦绕在心头。
夏念崩溃了,一下推开苏阳阳跑了出去,连鞋都来不及穿,她不管不顾地往外跑,任凭风雨打在脸上,任凭地上的石子把脚心划破。
等她在公园的草丛里躲到半夜回家,等待她的,又是一顿打。她闯祸了,她推开苏阳阳跑出去,苏阳阳手里的蛋糕掉了。
蛋糕上面有蜡烛,蜡烛点燃了被褥,把储物间烧着了,然后大火燎原,把家里烧得一干二净。
所幸,苏阳阳见她跑出去,反应过来后就去追她,恰好没在房子里。
所幸,那天晚上下了暴雨,没有殃及邻居。
所幸,赵天凤回来得早及时打了消防。
房子烧了,他们只能搬家。
时隔五年,夏念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他们家有三个房间,之前爸爸妈妈一间,爷爷奶奶一间,她自己一间。
搬进来后,舅舅舅妈直接搬进了主卧,让苏阳阳住了她之前的房间,爷爷房间留给她。
晚上她起来上厕所,听见主卧里有声音,她躲在角落,听着舅妈在给舅舅算账。
舅妈一声怒吼,然后开始算账,夏念不进去都知道,她在掰着手指头使劲戳着舅舅的脑袋。
“这房子租出去一个月六千,扣除还房贷的三千,一个月剩三千,本来是稳打稳一个月净挣三千,算是她交了生活费,现在好了,咱家的房子被她烧了,怎么看都是一个赔钱货,扫把星!”
扫把星这个词,夏念听了无数次,很多人都跟她说过,她排斥,明明以前爸爸妈妈都说她是小天使。
“苏仁德,之前是你说有房租可以收,我才勉强同意她住下,现在房租没得收,我可不白养着她,你把她送孤儿院去!
“她把我们的房子烧了,这房子就算她赔偿我们的,人必须送走!”
“老婆,你看你,眼光永远这么狭隘,这点房租算什么,你可别忘了,还有我姐他们的保险呢,那可是巨款!
“你不是要生个儿子吗,保险给咱儿子留着买婚房,你要实在生气,想想赔偿金啊,七十万呢,不也是她的生活费吗,足够咱房子重新装……”
啪地一声巴掌,夏念猜想,应该是舅妈打了舅舅。很快,她又听到舅妈咆哮,声音很大,几乎刺破夏念的耳膜。
“不行!等她成年还得八年,我可等不了。
“你怎么不长脑子啊!我告诉你啊,你现在把她送到孤儿院,或者随便送到老家亲戚那,她十八岁生日之前,我们再把她接回来,等保险拿到手,我们就没义务管她了!”
7
苏阳阳的成绩一直很差,她不喜欢学习,喜欢洋娃娃,房间里到处都是精致无洋娃娃。
那时候夏念不知道,整天哭穷说家里马上揭不开锅的舅妈,为什么有那么多钱给女儿买这么多贵重的娃娃。
相较于苏阳阳糟糕的成绩,夏念的成绩一直很好。老师邻居夸夏念乖巧听话学习好,赵天凤在外说自己教得好,回家之后劈头盖脸把夏念一顿,说她心机深,骂她害自己闺女被人非议。
夏念作文比赛获全国一等奖,题目是《我的爸爸妈妈》,她把奖状偷偷起来,然后把奖金带回家给舅妈。
舅妈喜欢钱,她以为舅妈看到钱会很高兴,结果她把钱拿走,拧着夏念的耳朵发了好一通火。
苏仁德过来劝她,说孩子一片心意,赵天凤手里的鸡毛毯子重重朝他挥过去。
她说什么心意,她说夏念是故意的,骂夏念是一只养不熟的,说人都死了几年了,还惦记着,骂夏念没良心,说对她再好都没用。
8
那天之后,赵天凤一直想方设法地阻止苏阳阳和夏念接触,然后,她让夏念住宿。
夏念的生活费很少,基本一顿只能吃一个馒头,班主任看出她的窘迫,去家里做家访。
夏念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是那天之后,苏阳阳经常跑来学校看她,给她送零食,偷偷把钱她的衣服里。
夏念问她哪里弄的钱,她说是她的零花钱,妈妈不知道。她说:“姐姐,你在长身体,要好好吃饭,姐姐没钱了就给阳阳要,阳阳好多零花钱呢。”
没有赵天凤的时候,姐妹俩的感情在疯涨。
夏念不再对苏阳阳冷漠,她把学校里的趣事说给苏阳阳听,得了奖学金偷偷起来,等苏阳阳过生日的时候,给她买喜欢的动漫书和洋娃娃。
苏阳阳的成绩不好,她偷偷告诉夏念,她想学画画,她想学服装设计,她想给洋娃娃做好多好多漂亮的衣服,她喜欢洋娃娃身上的婚纱,她以后也要给自己做个那样的婚纱。
可是,这只是她的梦想,现实不允许。
赵天凤知道她成绩不好,给她请了高昂的家教,给她报更好的补习班,给她买最贵的练习题。
迫于巨大的精神压力,苏阳阳高二那年差点被逼疯,她反抗,于事无补,赵天凤永远只有一句。
她说:“苏阳阳,考不上一本你对得起我吗!考不上你就吧!我丢不起那人!”
然后,苏阳阳真的了。她凌晨一点从家里跑出来,夏念接到时是凌晨两点,寒风刺骨的冬天,她来不及收拾,羽绒服就往外跑。
“——姐姐,我不想高考,我不想考试,我看着试卷就害怕,我不想活了,姐姐,我觉得自己要疯了,姐姐,你能来找我吗,我怕黑。”
夏念找到苏阳阳的时候,她赤脚坐在海边,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鸭绒短袄。夏念把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给她穿上,她扑进夏念怀里哭得很伤心。
她告诉夏念,她要被她疯了,早上五点必须起床,晚上十二点才能睡觉,刷牙的时候要背单词,背一篇英文课文才能吃饭,一天必须做完五套卷子,周末必须去上。
她说,她觉得自己在坐牢,她今天逃出来是想跳河的,但是走进河里她又害怕了,她不知道去哪,只能给夏念打。
夏念把她带回宿舍,带她洗了个热水澡,给她换上干净的衣服,姐妹俩睡在一个被窝,苏阳阳诉说自己的委屈。
夏念想帮她,可是她无能为力,苏阳阳高二,她大一,她考上了当地更好的大学,高中毕业后,她就彻底从家里搬出来了。
她找了个工作,当家教,发,一天四份工,加上之前偷偷存的奖学金,几个月的生活费足够。
她是以省状元的成绩考上大学的,学费全免,她不用再跟他们要钱。
在苏家,一直没有她说话的份,自她彻底搬出来后,更没有她说话的余地。
她了苏阳阳,却不知道怎么劝她。
她说她可以帮她补习功课,苏阳阳说她看到书本就想吐,她根本不是读书的料。
9
最后,苏阳阳高考落榜,赵天凤大发。
夏念担心苏阳阳,之一时间跑回来看她。
苏阳阳把自己关在房间,赵天凤在门外骂。看见夏念,表情像吃了人一般,指着她的鼻子说都是她克的。
她说,苏阳阳成绩差考不上大学,都是因为夏念夺走了苏阳阳的福气,夺走了她的运气。
夏念回了学校没多久,赵天凤来学校里找她,说舅舅苏仁德出了事,酒驾,撞死了人,对方狮子大开口,要了很多钱。
夏一时间给苏阳阳打,苏阳阳哭得厉害,说撞死了人,她又给舅舅苏仁德打,手机里,舅舅哭着求她救救他。
赵天凤说,如果她不帮忙,她和苏仁德就,以后苏阳阳就是没爹娘的孩子。
夏念知道,他们是来要那笔保险金的。
她排斥,但是她不能不给,苏仁德是她亲舅舅,她更不想让苏阳阳和她一样,成为没有爸妈的孩子。
后来夏念才知道,赵天凤和苏仁德合伙骗了她和苏阳阳。苏仁德是撞了人,但是没撞死,对方没要多少钱,因为是双方的责任。
赵天凤用夏念父母留下的保险给苏阳阳买了一套房子,又用留下的钱给房子装修。
因为房产证写的苏阳阳的名字,所以夏念选择沉默,她没有去闹。
为了不让苏阳阳难受,她没有告诉她,赵天凤和苏仁德自然也没有告诉她。
10
夏念学的服装设计,毕业后,她出了国,四年后回来,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婚纱设计师。
她在一家知名婚纱店上班,自己给自己买了一套公寓,每天的生活很充实,回国后一切收拾妥当,她给苏阳阳打,想跟她聚聚。
出国的这几年,俩姐妹一直都有 ,感情一如既往地好。
11
赵天凤来的那天,苏阳阳正好去出差,说是出差一个月,现在离一个月还有三天。
夏念穿着睡衣开门,姿容慵懒,一副小猫的困顿,明显还没睡醒。
赵天凤几乎把门敲烂,夏念从猫眼里看见她,原本不想开门,但是耐不住她一直这么敲,所以就把门打开了。
啪!
一个饱含愤怒使劲全力的巴掌,直接打在夏念脸上,夏念被打懵了,同时也完全清醒。
她踉跄地扶着墙 着,看着赵天凤没说话。
赵天凤气势汹汹地进来,脸上是疲惫,是愤怒,是戾气,她指着夏念的鼻子骂得难听至极。
“都是你,从你进我们家门,我们一天好日子都没有,我今天非打死你!”
赵天凤骂完就习惯性地去脱鞋,脱了鞋就往夏念身上招呼。
夏念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甩,直接把赵天凤甩到地上。
赵天凤骂骂咧咧地爬起来要打她,夏个侧身避开她,蹙眉正欲把人轰出去,忽被赵天凤的下句话惊在原地。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我的阳阳啊,老天不开眼啊,为什么要让我的阳阳得那该死的白血病,为什么不是你,扫把星,为什么不是你啊?!”
夏念 在医院大门外,僵着身子不敢进去。
往事一幕幕,岁月无痕,记忆却愈发清晰。
当年,她在这里送走了四个最亲的人,她看着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被推进去,再也没出来。
如今,又要把妹妹送走吗……
12
苏阳阳被查出白血病的时候,已经是晚期,夏念见到她时,她刚做完化疗,往最喜欢的长发,已经没了,脸色苍白,额头冒着汗,很痛苦。
看见夏念,她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艰难地勾出一抹笑。她说:“姐,对不起,我骗了你,我不是出差了,我太疼了,就来看病了。”
夏念僵着脸没说话,就这么 着看着她,医生来查房,她拉着医生就走。
“你妹妹是晚期,病情已经无法控制,唯一的办法就是移植,糟糕的是,没有合适的骨源。”
夏念松开医生,之一时间去做了配型,回到病房时,里面只有苏阳阳自己,夏念坐在病床前的凳子上,握着她的手泣不成声。
苏阳阳艰难地伸出手,摸着她的脑袋,浅浅的声音里,带着和温柔。
“姐,我就是有点疼,没事的。”
夏念说不出话,苏阳阳顿了良久,又疲惫地躺下,额头冒着汗,又开始疼了,她怕夏念担心,忍着没吭气。
她说:“姐,我那个房子,是姑姑和姑父给你留的保险买的吧,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呢,我妈太过分了。”
她说:“姐,对不起,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苏阳阳睡着,夏念出去,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抱头痛哭,苏仁德坐到她旁边,垂头丧气。
他说,阳阳早就知道自己得病了,她瞒着所有人,一直在偷偷。直到一个月前,她回家拿东西,无意间听到他和赵天凤吵架。
得知自己的房子是赵天凤用夏念爸妈的保险金买的,苏阳阳盛怒之下,跟赵天凤大吵一架,吵的时候晕过去,送来医院他们才知道她得了白血病。
赵天凤不让夏念去医院,每次到病房门口都会被赶走。
苏阳阳这几天又做了化疗,脸色越来越差,精神愈发不好,夏念怕打扰她休息,只能在外面看着,等赵天凤出去她再偷偷进去。
她的配型失败,骨源没找到。医生说,最多还能活两个月。
苏阳阳疼得在病床上打滚,每次一阵折腾,都是一身湿汗。
她说她不想治了,她想回家,赵天凤不让,说砸锅卖铁都得看,谁也拦不住。
13
夏念四处奔波,找朋友找医院,四处打听,一无所获。
趁赵天凤不在的时候,她进去在苏阳阳病床前坐了很久。
她问她,有没有特别遗憾的心愿未完成。苏阳阳刚痛过一阵,汗流浃背,脸上毫无血色。
她说,有,她有个初恋,叫阿杰,她一直想嫁给阿杰,一开始不同意,嫌男生穷,她就偷偷跟他在一起,后来她知道自己得了白血病,就跟他分手了,她说她想嫁给他。
她说,姐,你送我的那个洋娃娃,我好喜欢上面的婚纱,如果能穿着它嫁给阿杰,我就死而无憾了。
阿杰,夏念知道这个人。苏阳阳谈恋爱的时候,告诉她了,她在里见过一次,很年轻帅气的少年。
离开医院后,夏边通过舅舅随时得知苏阳阳的情况,一边托朋友寻找阿杰,然后拼命赶制婚纱。
几乎不眠不休的半个月忙碌,婚纱终于赶制完成。缝制最后一百个珠子的时候,她去医院找了苏阳阳。
她告诉她,阿杰找到了,阿杰愿意给她一个婚礼。苏阳阳很高兴,那天早上拉着夏念说了很多话,精神气比往常都要好。
苏阳阳说,她要在日出的时候穿上婚纱,因为她喜欢朝阳,夏念说好。
但是,她到底没撑过去。
夏念崩溃,飞奔过去,听见她最后。
她说:“姐,对不起了,我太疼了,我会疼死的,实在撑不住了,就是没有穿上姐姐做的婚纱,有点遗憾。”
她说:“姐,其实我知道,阿杰不愿意娶我,我给他打过,他一次都没来看我,我知道他不愿意的。”
她说:“姐,我还是想看看婚纱,想看看姐姐亲手给我做的婚纱,姐,等我葬礼的时候,姐姐穿着婚纱去好不好,姐姐穿着,就像我穿着一样。”
14
苏阳阳死在了深秋,早上九点,闭上眼后,再也没有醒来。
她走得很安详,嘴角带着笑容,像是终于了。
赵天凤的疯狂在继续,她看见林川把夏念抱走,大骂她不检点,骂她不知道分寸,骂她就会抢妹妹的风头,骂她是个扫把星,骂她害死了自己的女儿。
然后,夏念听到一记重重的巴掌声,不过这次,是她那舅舅终于找回了男子尊严。
“死不悔改!阳阳怎么得白血病的你不知道吗!是你!是你这个亲妈亲手害死了女儿!
“你非要找你表哥装修房子,他们收你最贵的钱,用更便宜的材料,满屋子的甲醛,才三个月你就让阳阳住进去,能不得病吗!”
苏仁德字字珠玑,骂得赵天凤仰天大哭,她疯疯癫癫地咆哮着,似怔般。
“不是我,不是我,是你姐,一定是你姐,我早说了不让那个扫把星住进来,就是他们一家害的,你姐觉得我她女儿,所以就报复在我女儿身上,都是你姐!”
15
葬礼过后,夏念把那件婚纱烧了,连同苏阳阳最喜欢的那些洋娃娃。
她终究,还是想让苏阳阳穿上那件婚纱,哪怕不是在人世。
苏仁德来找她,他把苏阳阳的那个房子卖了,把钱给了她,说这是苏阳阳临终的遗愿,还有之前夏家的房子,苏仁德把房产证也给了夏念。
他说,都是报应,苏家对不起你,老天都看不过去,就是可怜了阳阳,替他们承受了这一切。
他说,赵天凤疯了,去了精神病医院,他和赵天凤离婚了。他马上要结婚了,一个特别温柔,不会大吵大闹不会打他的女人。
苏仁德问她去不去参加婚礼,夏念说不去。
她说,舅舅,没了阳阳,我们只当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吧,以后,各自安好,谁也别祸害谁了。
有人说,寄人篱下要把头埋在裤裆里,除非肯下定决心走出温室拥抱世界面对自我,否则永远不要幻想着抬头。
她的小太阳没了,她再也不会回到那个禁锢她的温室。
夏念曾经问过苏阳阳,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阳光下,小姑娘冲她绽放一个太阳的微笑,她说,因为姑姑说过,都是天使啊。
小时候,她也喜欢天使这个词,可是那时候她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很多时候是救不了天使的。
(作品名:《葬礼上的婚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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