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农历七月初二。其实,今天是我的忌日,这是一个让我终生难忘终生伤痛的日子。
19年前的今天,也就是2002年农历七月初二,夜里11点半左右,我与大哥,一人拉着您的一只手,眼睁睁地看着您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从此,今生,永失我父!
2022 年的今天,农历七月初二,忙碌了一天的我,到了这个时间,才有空躺了下来。
我的,我终于可以好好的想念您了。
我的童年记忆里,您并不是我喜欢的人。
因为您的严厉。
小学5年,您整整教了我3年。二年级的数学是您教的,四、五年级的语文,也是您教的。
那个时候的我,在学校,既不叫您“俺伯”(我们老家的叫法,就是称呼爸爸为伯),也不叫您老师。
总是想尽一切办法躲着您,不敢看您,不敢问您作业,不敢开口向您提任何要求。
对您,就是一个字:怕!
至于在家里,只要您在家,不仅我,姐姐哥哥们,一样毕恭毕敬,不敢造次。
您不在家的话,那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爱惹事生非的小哥,能把家里闹的鸡飞狗跳的。我们其他三个,永远是一个战线。
妈妈哪怕是气的直哆嗦,也管不住小哥。
所以,您一到家,总是拿着棍子追着小哥打。
当然,绝大多数的时候,您对我们,还是以说服为主的。
许多年过去了,我至死也不会忘记,我小时候,我们一家六口,一天三顿,围坐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我所有的为人处事的原则,都是在饭桌上,从您传承而来。
这也是我一生都会感激您的地方。
您的耿直,您的刚正不阿,您的善良,您的乐观,我全部承传。
至于您的大度,您的善谈,您的聪慧,我似乎就非常欠缺了。
我是您最小的女儿,曾经,也是您的骄傲。
初中毕业,我离开家,去了20公里外的镇上读高中。
年少的我哪曾明白,从此,意味着我离家越来越远了。
我就像您手中的风筝啊,我希望飞得越来越高、越来越远。
而您呢,还有母亲,既想让我飞远飞高,又怕我断了线。
当然,这一切,年前轻狂的我,并不明白。
等到明白的时候,您,却不在了……
我觉得我还是个孩子,没有长大。就是到现在,我的丈夫也经常骂我:“你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不长脑子呢!”
1999年的8月,您,被确诊为胃癌晚期。
我们的家,突然就塌了。
当我在合肥拿到您的病理报告单的时候,回家的车上,我一直抹着眼泪……
已婚的姐姐知道后,之一时间从外地赶回家里。
我们一家子,瞒着您,哭成一团。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绝望与无助呢?明知道治不好,却又不愿意放弃!明知道最终会人财两空,仍然想尽一切办法去努力,试图改变命运……
在失望、盼望、绝望、盼望的状态下,您,尽然坚持了3年。
那3年撕心裂肺般的日子,我不想再去撕扯。免得,今夜再次无眠。
我有时候也在想,假如您知道,我因为夜梦遇见您,哭醒无数次,悲恸不已。您,应该不开心吧?
您病重的时候,总是念叨,大儿子没结婚,老侬(就是最小的女儿)也不知道将来可能嫁个好人家,可能考上更好的学校……
以至于,2002年农历七月初二,也就是今天,那个夜里,您抱憾而去的时候,双眼圆睁!
那是我此生,之一次近距离面对死亡!而且,是面对我最亲的人——我的!
我们也知道,这一天,随时随地就会降临。
可是,真的到来了,又不能接受。
您生命的最后40天,全靠人血白蛋白得以苟延残喘。
真的,那是没有任何盼望的日子,也是没有任何质量的日子,可以说是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离了的药效,就是无休无止的疼痛。还有饥饿,吃不下去,也就拉不出来。
所以,人们都说,胃癌患者,就是活活饿死、疼死的。
19年过去了,我也结婚成家,做了别人的妻子,过着平凡平淡的生活。
可是,我始终想知道,您人生最后的那40天,整日整夜躺在床上,到底在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态面对随时会到来的死亡呢?
母亲坐在您的床边,拉着您的,反复问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您始终摇头,最多说一句,该交代的已经交代过了。
只是有一天,您拉着暴脾气的小哥的手,同他低语了很久。
至于我们其他三个,您啥也没说。
您唯一的顾虑就是:眼看着快要割稻子农忙了,到时候,家里忙起来,没人能在身边陪着您。
其实,我们心里有数,您,根本等不到割稻子的日子了……
事实果真如此。
应该是您离世的前两天吧,那个时候,您已经口齿不清。
您虽然久已吃不下去饭了,到了吃饭的时候,我们还是习惯性地问您可吃一点。
那天早晨,应该是姐姐吧,问您可吃饭,没想到您尽然点了点头。
于是,姐姐赶紧给您盛了一碗稀饭,端到您的床边。
而您,根本没有力气坐起来了。
我与姐姐把您扶起,让您坐在床上。
然后,姐姐给你喂饭,我呢,坐在您的旁边,让您靠在我的身上。
您一边大口吃饭,一边对我们怪异的笑容。
姐姐哭了,我也哭了。
一碗饭,您没有费劲,就吃掉了。
偏偏锅里就剩下了那一碗稀饭。
于是,姐姐赶紧生火做饭。
待到饭熟,您,却死活不再开口吃了。
妈说,您,活不长了……
我们全家,2002年的夏天,就这样,一起陪您艰难地熬着,一直到农历七月初二晚上11点半左右。
那个夜晚,永失我父!
从此,再无严父的苛责,也无慈父的叮嘱!
这多年,我多么地羡慕人到中年父母仍旧健在的人啊!
真的,父母在,哪怕我再大,在他们面前,我永远是他们的老侬,永远可以撒娇,永远可以赖皮……
我的呀,您,却走的那么早,没有给我留下这样的念想啊。
今夜,思念依旧,悲伤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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