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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命说我是男身女命

算命说我是男身女命

官哥儿刚刚咽气的时候,西门庆便说:【“如何只顾哭?如今抬出去,好叫小厮请阴阳来看。”】

之后不久,阴阳师到来,这位阴阳姓徐,手持一本黑书。

这个神秘又神通广大的人物在《金瓶梅》中一共出场三次,今天是第一次。

之所以神秘是因为如今已经无人对这个职业有深切的了解,古时还有不少,现在已是见不到影踪了,大部分都转换成了看相算命、观测风水的次级角色。

之所以说他神通广大是因为他可通阴阳两界,这是寻常人无法想象的情景。

其实阴阳师这个职业最早来源于道教,是我们中华大地土生土长的行业;后来独立形成了阴阳家系统,才基本脱离了道教。

最早的阴阳家出现在春秋战国时期,并在那一时期迅速风靡各地。

他们深谙阴阳、星宿、风水、五行,并可以通过五行推演、阴阳八卦测算出福祸吉凶,甚至借用阴阳秘书可以看到人物的前世与来生。

今天这位徐先生就是一名非常牛叉的阴阳师。

官哥儿被抬到前院西厢房,西门庆找来匠人立即打造了一具杉木小棺椁,此时徐先生才到来,将手中的黑书翻开细看了一回才道:【“月令丁酉,日干壬子,犯天地重丧,本家要忌哭声,亲人不忌。入殓时,蛇、鼠、龙、兔避之则吉...”】

徐先生说的这个月份和日子都不好;有多不好呢?

【丁酉月】处于白露到寒露之间。用现代的科学解释:这个时间段温差变化较大,对人体损伤是一年中最大的,极易受到外力所伤,又容易引发呼吸类、心脏类和关节类疾病。

【壬子日】人一出生便对应一个日柱,日柱又分为三等,壬子日对应的是下等日柱,也是不好的。

日月都不好,便犯了【天地重丧】,这里的‘重’念chong,重自然是重复的意思;徐先生要本家忌哭声,若是不忌便可能会有重复的丧事,也就是说还会有人死掉!

官哥儿的命理是这样,徐先生也直白的警示出来,可在官哥儿死后,李瓶儿悲痛不已,终日泪流,不久也死了,的确应了【天地重丧】的说法。

这种不知道是否可以称作一种哲学的古代学说,越是了解便越是让人产生由衷的敬畏感;骁骑认为称为玄学似乎更合适,的确玄而又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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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名玄而又玄的徐先生不但说出了需要注意的事项,还清晰明白的讲出了官哥儿的前世、今生,以及后世的去向。

这里面包含着因果,一环扣一环。

原来官哥儿上一世也是齐地之人,山东人;兖州府一户姓蔡的人家生作男子;这名蔡姓男子曾经肆意抢夺他人钱财,嗜酒如命,将家室败光,又不敬天地鬼神,后来得了伤寒之疾,久卧在床,死时污秽不堪;

这一世生为小儿,像前世一样也得了风搐之疾,十日前被家畜惊走魂魄,又犯了此间太岁,魂魄被摄走,无法还生;

下一世去了郑州托生,姓王,还是男身;后来也做了千户,活到了六十八岁才死去。

郑州距离东京汴梁很近,也是繁华所在,六十八岁在古代绝对称得上高寿。

前生作恶,报应在这一世;这一世受尽惊吓早夭,便赎了罪;下一世做官又寿数绵长...这便是官哥儿的三世循环,到此不觉一阵感慨。

按照徐先生的意思,让西门庆第二日便或埋或火化;可西门庆不允,要到五日之后再去祖坟埋葬;

徐先生重新看了黑书说,在第五日正午时分埋葬也好,于是便就此订下了日子。

棺椁上盖,李瓶儿找出官哥儿的那身小道衣、道髻、鞋袜等物安放在棺椁中,这才钉了长命钉。

第二日夏提刑便来吊唁,第三日吴道官带着八名僧人到来诵经,诸多亲友都来祭奠,十分忙乱,也不必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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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出身道家的阴阳师对官哥儿的评说,我们再来看看佛家的见解。

这两日李瓶儿想起来就哭,嗓音也哑了,前些日为她印制佛经的薛姑子到来,每到夜晚便给她念那《楞严经》、《解怨咒》,又劝她道:“不要哭。他本就不是你的儿女,是你前世的冤家仇人。这一世托生在你家,只为害你而来。花你钱财、赚你眼泪,还要夺了你的命去才肯罢休。”

“好在老尼为你推荐了《佛顶心陀罗经》,前日印了这一千五百卷施舍出去,正是有此功德,才救了你的性命。如今他害你不成,所以才离身而去了。”

“这本就不是你的儿女,赶明日再生下来的,才是你的儿女!”

薛姑子说的决绝无比,听着丝毫不打折扣,无奈李瓶儿终究爱意和情缘割舍不下,只要想起还是流泪不止...

张竹坡在此讽刺薛姑子:【一边舍经而一边死人,似难再言因果矣,而薛姑反以死为舍经之报,说得有源有委,利嘴之可畏如此!尼僧之利嘴俱如此!】

李瓶儿花费六十多两银子,把银狮子和银香球都叫两个尼秃拿去印了经书,就是为了保佑孩子;谁知官哥儿还是死了;

这就好像买东西一样,花了钱却没起到任何作用,买家自然心生疑虑,是不是被卖家骗了?

可这尼秃的确了得,一张利嘴居然将官哥儿说成是索命的小鬼,若不是舍了经书,连李瓶儿也已经没命。

这种连诱骗带恐吓的一番言辞,的确让人不得不选择相信,尤其是一向信任这些尼秃的李瓶儿,只是对官哥儿的情感哪里能够说放下就能放得下?

到了下葬的日子,西门庆唯恐李瓶儿亲眼看着悲痛更深,便把她强留在家中,不叫她前去。

李瓶儿见棺材起身,在后面追赶着放声大哭:“再也回不来的我的儿!”

嗓子喊得破了,一直赶到大门首,一头栽在门前,脸额都跌破了,被众人连抬带扶的架回到房里。

可房里原本总是躺着玩耍的炕床已经空空落落,他往日喜欢的那只画着寿星的拨浪鼓还挂在床头...

睹物思人,李瓶儿拍打着桌子,止不住的又是失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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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银儿紧握着她的手,泪水涟涟的劝说;孙雪娥也道:“你青春年少,还愁以后生养不出来?”

转眼又气道:“这里墙有缝,壁有眼,她费尽心计,早晚反伤自身。她把你这孩子害了,你叫她一命还一命,找她索命去。”

“只要汉子常守着她便好,只要到别人屋里睡一夜,她就气生气死。你们都知道,汉子等闲也不到我那里去,那天才去了一次,你看她背地里说的那些坏话!我也不必理她,就洗着眼看着她,看着到明日这个淫妇到底是怎么个死法!”

李瓶儿摇头道:“罢了!我也惹得一身病在这里,不知道是今天死还是明天死,和她争执不了了,随她吧!”

孙雪娥看似充满了斗志,恨得牙根痒痒,可她却不出头,只撺掇李瓶儿去和潘金莲拼命。

孙雪娥表露态度的时候不多,这里完全能看出她和潘金莲的矛盾已经无法调和,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地步。

但李瓶儿的态度却让所有人都疑惑不已,历代都对此争论不休。

若是说李瓶儿往日顾忌潘金莲对官哥儿不利,才选择了不断的退让、示弱、甚至示好;如今官哥儿已经没了,她的顾虑也该不存在了才是;

到了这一步为官哥儿报仇才是正常人第一件就该要做的事情才是,李瓶儿为何却仍旧毫无斗志呢?

要知道李瓶儿原来也是个心狠毒辣的女人,并不是如今这副懦弱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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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想想李瓶儿嫁入西门府后的经历,又不难理解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从西门庆一开始无情的羞辱到如今无人能及的宠爱;从独自一人到官哥儿的出生,再到失去;历经这三年大宅院里无处不在的勾心斗角,李瓶儿真的倦了,真的将这一切全看透彻了:没意思!也没意义!

官哥儿这个心头肉死去,她也没有了活下去的意愿,只希望在最后的时间里平静离开。

既然她相信来世和今生,她就不怕害了她儿子的凶手得不到报应。

从李瓶儿梦到花子虚来看,她心里其实是悔罪的;并且认为上天夺走官哥儿是她自己的责任,是她之前做的那些错事才给她的报应。

这样想问题的李瓶儿自责和弃世的想法占了主导,她不愿再生出一点祸端,不愿再增添一点罪孽,只希望能赶快结束这一世的痛苦,换取一个好一些的、有官哥儿的来世。

再加上李瓶儿一直淋漓不止,身体虚弱,形神无力,的确无法提起与潘金莲相争的斗志。

另外李瓶儿是爱着西门庆的,她也知道如今的自己是西门庆喜欢的模样,她不想在她最后的阶段让西门庆看到一个泼妇一般的李瓶儿。

这几天的章节,围绕着官哥儿的夭折,但他不是主角,主角一直都是李瓶儿!

十分灰色,明天西门府有喜事,筹备已久的缎子铺开张了。

这个缎子铺谐音‘断子’,正影射官哥儿的死亡,作者这样细致的暗喻真让人唏嘘...

请点击关注@骁骑读书这几天的阅读量也像文中的内容一样,很让人阴郁。

往期文章链接:白话《金瓶梅》第一百二十九回 潘金莲再下杀手 李瓶儿痛哭失智

白话《金瓶梅》第一百三十回 天吊客忤惊唬风搐 求神寻医难救官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