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冠后庭
公元1656年,顺治帝终于替自己做了回主。
中秋刚过,8月25日这天,他将最爱的女子董鄂氏册封为“贤妃”,迎入宫中。
秋风萧瑟,他心里却止不住的狂喜。
他有过两任皇后、众多嫔妃,但没有哪一个女子能如董鄂妃这般牵动他的心绪。
哪怕是皇帝,面对所爱之人,也会担心给的不够,委屈了她。
于是,顺治很快就以“敏慧端良、未有出董鄂氏之上者”为由,晋封董鄂氏为皇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
晋升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不仅如此,顺治还为她举行了极其隆重的册封典礼,并按照册封皇后的大礼颁恩诏大赦天下。
这是清朝唯一一次因册立皇贵妃而大赦天下。
毕竟,册封妃子是皇帝的家务事,一般不公开宣布。
而且,顺治此前两次册立皇后时,均未大赦天下。
顺治丝毫没有遮掩自己想法的意思,他似乎在向所有人宣告董鄂妃在他心中的独一无二的地位。
在这“高调示爱”的背后,却有着一颗清醒的心。
说起来,顺治帝虽然是九五之尊,但舒心的时候并不多。
他幼年登基,政治上被摄政王多尔兖压制多年。
婚姻上,多是孝庄太后为他安排的政治联姻,他无力自主。
第一任皇后是母亲孝庄太后作主选定,她来自草原,从小骑马打猎,性子骄纵。
两人没有共同语言,经常为小事发生争执,他对这位皇后十分厌恶,执意将他贬为静妃。
但等待他的,仍是孝庄太后的安排,依旧是政治联姻。
他也曾纵情声色。
后宫佳丽众多,他宠幸她们,然后生下许多子嗣。
他也痴迷佛法。
试图从浩瀚的佛经中,抒解心中郁结,一解悲苦。
是天子,毕竟也是少年,他期待着能有一个女子能走进他的内心,驱散他心底的阴霾。
显而易见,董鄂妃就是他心目中的那个人。
和董鄂妃在一起后,他突然“转了性情”,恶习尽改,一颗心全扑在她身上。
三千佳丽,他独宠董鄂妃一人,偌大的后宫形同虚设。
他像位沉迷女色的“昏君”,一意孤行,决绝而坚定。
顺治
两心相知
董鄂妃,是内大臣鄂硕之女,颖慧过人,知情达理,温婉妩媚。
和骑马打猎的其他八旗女子不同,她从小学习的是汉族女子的诗书礼仪。
她从小就熟读《四书》、《易经》,精通书法。
宫中生活如履薄冰,虽然有皇帝这张王牌,但她没有恃宠而骄,而是始终“双商在线”。
毕竟,她夺走了皇上全部的爱,也就意味着她是后宫所有女人的“敌人”,包括孝庄太后。
因此,孝庄太后身体有恙,董鄂妃不顾自己身体虚弱,朝夕侍奉,废寝忘食,像女侍一样悉心周到。
皇后身染疾病,她侍奉左右,昼夜不离地照看皇后。
顺治打算废皇后时,她并没有落井下石,而是数次长跪为皇后求情,并直言:
“陛下若废皇后,妾必不敢生。”
因着皇帝的厚爱,她在后宫的实权并不比皇后低。
但她宽仁待下,友爱有加,实不愧为顺治的“贤内助”。
最让人感动的,还是她对顺治的这份心意。
顺治的早晚起居,饮食穿着,董鄂妃极其上心,照顾得无微不至。
顺治批阅奏章到深夜,董鄂妃就默默地守候一旁。
一次,顺治批阅奏章很快,没看两眼便做了批阅。
她不解,顺治回答说:
“没什么大事,都是一些老生常谈的事情。”
她婉言劝诫皇上要勤于政务,国家大事不可儿戏。
对于人命关天之事,她又会劝顺治以仁怀为本,多宽容少杀戮。
有时候,顺治想问她对于朝政的看法,董鄂妃总是以“女子不得干政”婉言拒绝。
董鄂妃本不信佛,后面在顺治的带领下研究《心经》。
曾为参悟“一口气不来,向何处安身立命?”这一句话,多次向顺治讨教。
两人是最亲密的恋人,也是灵魂上的知己。
或许是“有情饮水饱”,她对外在的享乐并不感兴趣,为人低调,非常节俭,很少用金玉等名贵饰品。
善良体贴、知分寸,任何溢美之词加诸在她身上,似乎都不过分。
顺治赞她:
“颖慧过人,修谨自饬,进止有序,有母仪之度。”
虽然董鄂妃一再推辞皇后之位,但这并不妨碍她成为顺治心中唯一的皇后。
董鄂妃
红颜薄命
入宫第二年,董鄂妃就诞下皇四子。
顺治喜不自胜,颁诏时将皇四子称为“朕之第一子”,祭告天下,接受群臣朝贺,并大赦天下。
在皇宫多年,或许这是顺治第一次感觉到家庭的温暖,体会到为人父的愉悦。
但不幸的是,孩子没过几个月就夭折了。
顺治追封他为和硕荣亲王,修建了高规格的园寝。
尽管如此,董鄂妃无法接受如此沉重的打击,郁郁寡欢,一病不起。
加之当初刚生产完,虚弱之时还忙着照顾孝庄太后,身体愈加虚弱。
她生死淡然,曾平静地说:
“我快不行了,不过内心澄净安宁,心里并不觉得苦。”
又交代左右:
“我死后不要厚葬,所有遗物都拿去供佛。
皇上崇尚俭约,所用之物太过华丽,不是我和皇上想看到的。”
1660年,董鄂妃病逝,死时仅22岁。
临终之前,董鄂妃还在担心顺治:
“妾殁,陛下宜自爱!惟皇太后必伤悼,奈何?”
董鄂妃之死对顺治的打击极大,他“寻死觅活”,甚至想追随董鄂妃而去。
宫人们不得不昼夜看守着顺治,以免他自杀。
董鄂妃死后第三天,顺治不顾祖宗家法,追封她为“孝献庄和至德宣仁温惠端敬皇后”。
正宫皇后还在,顺治就追封死去的妃子为皇后,简直闻所未闻。
可更令人意想不到的,还在后面。
顺治辍朝五日以示哀悼,还命朝廷官员为董鄂妃抬棺送丧。
又担心董鄂妃到了地下无人陪伴服侍,将三十名太监和宫女殉葬。
顺治亲自为她撰写《端敬皇后行状》,还命大学士为她作《别传》。
他下令在景山建造一个大型的水陆道场,108名僧人整日念经超度,整整二十一天里经声不断。
要求官员戴孝一个月,百姓三天。
按祖制,如果皇帝或太后死了,皇帝须暂时用蓝笔代替朱笔批奏章,最多27天。
但董鄂妃死后,顺治却用蓝笔批奏章长达4个月。
顺治这一系列“不可理喻”的行为,都在传达他内心的沉沉悲痛。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一年之后,自言“十八年来不自由”的顺治也郁郁离世,死时年仅24岁。
后世清史学家评价这段感情时说:
“世祖虽有过情,董鄂却无败度。”
顺治宠董鄂妃,但这种宠,不是君王对妃子的宠幸,而是灵魂深处的相知相惜。
是精神上的高度契合,带着心心相印的温暖。
历史迷雾
顺治与董鄂妃的这段历史迷雾重重,总有些讳莫如深的意味。
有史学家认为顺治并非死亡,而是看破红尘,遁入空门。
而董鄂妃的身世,也是扑朔迷离。
历史的蛛丝马迹显示,董鄂妃很可能是襄亲王博穆博果尔的福晋。
按当时的秀女选拔制度,秀女的年龄为13至16岁。
但董鄂妃18岁入宫,显然并非正常流程。
据钦天监监正汤若望在《汤若望传》中记载,顺治皇帝对一位将军的夫人起了火热爱怜之心。
将军知道后,斥责了自己的夫人。
顺治帝知道后,怒气冲冲地给了这位将军一巴掌。
后来,这将军在怨愤中死去,疑似自杀。
而这位夫人被顺治接入宫中,封为皇贵妃。
后经历史学家考证:这位将军很可能就是博穆博果尔,其夫人就是董鄂妃。
是是非非,真假难辨。
但顺治和董鄂妃之间的深情仍不失为爱情中的典范。
所谓的“爱美人不爱江山”,其实是一句深情的告白:世间万物,都不及你珍贵。
真正的爱情,当是如此。
与名利无关,与身份无关。
是义无反顾,是“虽千万人,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