姤卦是《周易》第四十四卦,卦体为乾上巽下。乾为天,巽为风,天风姤。
《广雅》:“姤,遇也。”《周易折中》引冯椅曰:“古文‘姤’作‘遘’,遇也,亦婚媾也,以女遇男为象。”
不期而遇曰“遘”。人生之事,或惊喜,或苦难,悲欢离合,皆为不期而遇,故圣人解“姤”为“遇也”。
姤之为卦,一阴始生于下,遇于阳,故名之为“姤”。来知德说:“阴与阳遇,以其本非所望而卒然值之,如不期而遇者,故为姤也。”
或以为“姤”即“媾”字。男女遇而合曰“媾”。
《序卦》说:“夬,决也。决必有所遇,故受之以姤。姤者,遇也。”夬卦决阴,阳刚势长,然阳无阴则不生,阴灭而后天道扶之,所以夬卦之后续以姤卦。
文王为《姤》所系卦辞:女壮,勿用取女。
《方言》:“秦晋之间,凡人之大谓之奘,或谓之壮。”壮的本义是人大,引申为健壮,强悍。
巽为长女,初六为姤之主爻,女为主于内,故曰“女壮”。或以一阴承五阳为“女壮”,如王弼注:“一女而遇五男,为壮至甚。”或以阴长渐壮为“女壮”,如程颐曰:“一阴始生,自是而长,渐以盛大,是女之将长壮也。”李光地《周易折中》则曰:“女壮之义,非一阴始生于下为壮,亦非以一阴独当五阳为壮,盖卦以阴为主,阴而为主,即是壮也。”李说是。
“取”同“娶”。
巽为躁卦,阴居阳位而为主于内,故曰“勿用取女”。在古人看来,女人宜温婉柔顺,过于强悍,不宜其家。人类进入父系社会,男权中心。一阴生于下,成渐长之势,阴长则阳消,女壮则男弱,男权中心被颠覆,故圣人戒之“勿取”。
天之道,阴顺阳,然其“顺”,不是压迫,而是彼此尊重。男女平权,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也能做。治内治外,分工不同。尊卑贵贱,不以男女别,而以胸襟志气德才别。阴阳此消彼长,必然之势。
《彖》曰:姤,遇也,柔遇刚也。勿用取女,不可与长也。天地相遇,品物咸章也。刚遇中正,天下大行也。姤之时义大矣哉。
“姤”举卦名,“遇”释其义。孤阳不生,独阴不长。《系辞》说:“男女构精,万物化生。”姤卦一阴初生,与阳相遇,阴柔阳刚,故曰“柔遇刚也”。此以爻象诠释卦名和卦义。
“与长”,共同生长。“与”繁体写作“與”,从与,从舁,共同抬起而给予,表示偕同。
在消息卦中阴阳不能共长,阴长必然阳消,故曰“不可与长也”。
先贤多训“与长”为“与之长久”。如果是这个意思,当言“与久”。“与”有“偕同”义,如《论语·述而》“子行三军则谁与?”杨伯峻注:“与,偕同的意思。”取此义似较切。
现代人家庭观念,阴(女)阳(男)互补为最佳,但是在古人看来,女柔顺男刚强为婚姻常态。姤卦阴消阳,阴为女,女强势则不能共长,所以卦辞说“勿用取女”。此以卦理诠释卦辞。
姤卦一阴乃坤初入乾,乾为天,坤为地,故曰“天地相遇”。
“品”,种类,众多。“章”同“彰”,显著。
阴气生于地,阳气来于天。“天地氤氲,万物化醇”(《系辞》)生机勃勃,故曰“品物咸章也”。
姤卦五阳,阳爻刚,九二居下卦中位,九五居上卦中位,中则正,故曰“刚遇中正”。
“大行”之“大”谓阳爻,阴小阳大。
人间正道,莫善于中,阳爻刚正,五阳并行,故曰“天下大行”。
“时”,适时。“义”,合宜。
尊卑存乎位,吉凶由乎动,动而得时,善莫大焉。姤之适时合宜具有重大的意义。此发挥卦义而盛赞之。
《象》曰:天下有风,姤。后以施命诰四方。
乾为天,巽为风,天下有风是姤卦之象。
《说文》:“后,继体君也。”
古代天子和列国诸侯都可称后。“施”,施行。“诰”,朝廷颁行的命令。
乾为君,巽为命。风行天下,无物不及。君王受此启示,实施政令,布告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