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递、宏村这两个传统的古村落在很大程度上仍然保持着那些在上个世纪已经消失了的乡村的面貌。其街道的风格周易民族风水,古建筑和饰物,以及供水系统完备的民居都是非常独特的文化遗存。”这是2000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西递与宏村列入世界文化遗产时,对其作出的高度评价。
皖南古村落是指安徽境内长江以南地区在明清时期形成规模的具有历史、艺术、科学价值的村庄,包括了民居、书院、牌坊、祠堂及亭台楼阁等建筑群,其核心地带是古徽州地区的一府六县。这些古村落从选址到布局,都遵从周易风水理论,体现了古代中国人思想中“天人合一”的传统哲学,更有对大自然的向往与尊重。
(一)青石巷间走西递
与大部分徽州古村落一样,西递也是依山傍水而建,河水微澜,倒映着村头的剌史牌楼,也荡漾着岁月泛起的层层的涟漪。这剌史牌楼是为胡文光衣锦还乡树立的,为少见“楼阁式”牌楼,文革时期朱红毛笔的大字标语至今仍在石梁之上,看来还没到可以完全抹去这段历史的时候,理应警示世人莫失莫忘。过了巍峨的牌楼,便进村了。
西递属黟县,盛产深色青石,所以整个小村由规整又不造作的青石铺路,看上去整洁又平缓,踩上去带着温润的凉意,即使是历代的修补也依然是以石补石,令古朴之风得以延续。青石路在古代属于较为奢侈的路面,所以由此可见西递在古代的富庶。其实大多徽州古村落都如此,有出门在外徽商的经济基础,有在家寒窗苦读出人头地的官宦的衣锦还乡,这商政的共同兴旺成就了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徽州小村当年的繁华。
西递村以胡姓人家为主,明代迁自婺源,而婺源的胡姓则原本姓李,是唐昭宗的后代避难躲于婺源胡姓人家,遂改胡姓。所以村里最壮观的建筑当属胡氏宗祠——敬爱堂。敬爱堂内有个“孝”字,相传为朱熹手书。此字确实蕴涵着程朱理学的精髓,字上半部右为供手作揖谦恭孝敬之样,字上半部左则为尖嘴猴腮的造型,意寓孝敬者为人,忤逆不孝者为畜生。这“孝悌忠信礼仪廉耻”的为人准则便在如此一个封闭的村落代代相传,而当整个中华民族都将此当成封建糟粕予以破除之后,它依然挂在了这里。今天,当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在学西方学成四不象后,应理性回归到中国传统道德观了,而其实在徽州的许多地方,它便一直默默存在着。
村里的古居多为明清时代所建,保存完好,代表着古徽州的样子。大门上方铺满了华丽大气的石雕,高高的青石门槛将地气紧锁于家中,不轻易溢走。前厅是“四水归堂”的天井,一样的苔痕碧绿,一样的高耸严峻。大厅的八仙桌与太师椅后挂着苍劲又寓意十足的中堂与对联,在条案上则是东瓶西镜,中央是自鸣钟,寓意终生平静。其实即使是如今的婺源新区,许多家庭也依然如此摆设。厅堂左右有四季长联或书法,上方横梁上则有燕子窝,每年春天它的主人会衔着春泥回来这里。而这四周的窗棂与雀替满是雕梁画栋的纹理,那时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一定充满着诗情画意的梦想。
值得一提的还有大夫第,这是清初的官宦故居,地处巷口的瘦高型建筑,大门上有“作退一步想”的小篆。因地处临村街墙,为方便过往村民行车走路,建筑特意向内退了一角,这正是“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境地吧。二楼悬空挑出一座玲珑雅致的的亭阁式建筑,有人称其为抛绣球的“绣楼”,周易民族风水我倒不这么认为,毕竟在如此封闭又狭窄的空间里,人与人之间应该都是熟识的,根本用不着通过抛绣球来择婿。登亭远望,才明白它真正的作用应该是如亭上的牌匾所写的“山市”。在春暖之际,映山红如血如霞开满山谷,在此远眺,顿生“山花若市”之感。而此刻,远山青葱,炊烟渺渺,鸳瓦粉墙,青石如黛,好一个桃花源里人家。
当煊赫风光的古徽州成为一个历史名词时,小小的西递却承载着这么多古徽州的模样。这斑驳陆离的粉墙,劫后余生的牌楼,空旷残败的祠堂都凝成一个可以触摸得到的符号。这深厚的文化底蕴,在经历沉默后一如“山花若市”般灿烂如虹,随意的一个触碰,指尖便可传达出那个繁华徽州的模样,且愈来愈清晰。
(二)水墨卷里游宏村
徽州古村落之美大多携着淡淡的哀怨,这是繁华逝去后一种欲说还休的纠缠。但宏村是个例外,它的美清丽幽雅,在整个徽州弥漫着青黛色的沉默里,显得卓绝。
初见宏村的午后,南湖在眼前缓缓舒展开,宏村就在湖的对岸,座靠连绵群山,素色倾城,恬静怡然。沿着细长石堤,踏着两边潋滟水光,走上弯月拱桥,一群麻鸭从我脚下穿过,带出层层涟漪,令倒粉墙青瓦的倒影摇曳起来。
宏村建于宋代,原名弘村,现存以明清建筑为主,其绝妙独特之处在于对水的运用。众所周知,正如理坑、西递、南屏一样,徽州古村落被水环绕,且均引溪入村供饮用、洗涤、消火之功用。只是宏村用水,不仅仅是日常生活的基本需要,还融合了更多的诗情画意。宏村中心是一方青石砌成的水塘,名月沼,由四方引水汇聚而成,宏村的建筑即是围绕此水四周,然后延伸出去。月沼呈半月形,意“月满则亏”,代表“月未圆”的上升势头。
一年四季不同天,月沼在四周古建的映衬下显出楚楚动人的美。水面如镜,倒影着粉墙黛瓦与天空一起组成这水墨色调,无论是红鲤浮出水面的匆匆一瞥水圈还是白鹅红掌拨出去的缓缓清纹,都成为这水墨色或浓或淡地晕染推开的点晴笔,并令它在光色流离的世界变迁里永不输掉这份气质,偶尔磅礴,偶尔秀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