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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花烛夜,我的新郎叶云州拉着一女子跪在我的面前:“公主,云娘她有身孕了,求你给她条生路吧。”
我笑笑地看着他:“本公主若是不肯呢?”
他不作答,只说:“臣愿意主动交出手中的兵权。”
我点点头,命绿芜取来笔墨纸砚,摊到他面前:“写吧。”
叶云州抬眼看着我,满脸疑惑:“写什么?”
我取下头上沉甸甸的凤冠,不紧不慢地说:“和离书。”
1
成亲当天就得了和离书的我,大概是东岳国第一人吧,从此我成了东岳国第一大笑柄。
笑的最开心的非太傅大人苏瑾莫属,听说那一夜,他笑的差点抽过去,还专门请了太医。
怎么不笑死他?他一个快三十岁的老光棍有什么资格笑我?
我是东岳国长公主,名唤凤离,封号恪靖,父皇在世时,我是最尊贵无匹的公主,父皇去世后,我的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凤卿登基,我更是成了东岳国最风光的女子。
我的一生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唯一不美的就是我看上了叶云州,而他没看上我,大婚之日弄出了一个私生子,我的面子里子丢的一干二净。
我恪靖公主能忍下去就是王八。
叶云州面露为难之色,那个叫云娘的女子额头砰砰地磕在地板上:“公主,妾只要有个能安身的地方就可以,不敢奢求将军的怜爱,妾自当安分守已,您只当我是府里的奴才就好,求公主不要与将军和离。”
没等我开口,绿芜上前,啪啪的甩了云娘两个大嘴巴子,云娘的脸肉眼可见的红肿了起来。
叶云州怒气冲天,对着绿芜伸出了手,我一个冰冷的眼神将他冻在了原地,我甚至能瞧见,叶云州紧握的拳头泛红,青筋凸出。
呵,情深义重啊!
我冷笑一声,死死盯着云娘:“本公主做事用得着你教?打你两巴掌算轻的,惹恼了本公主,你这条命也别要了。”
云娘伏在地上,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当真是我见犹怜。
叶云州还欲开口,我打断了他:“叶将军,本公主不会要她的命,就当还了你曾经相助凤卿登基的恩情,从此你我恩断义绝,兵权我就收回了,不过你该有的俸禄,我还是会给你的,毕竟,你还要养儿子不是?呵……”
叶云州好似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立在原地。
我脱下身上红火的嫁衣丢在云娘面前:“本宫赏你了,这嫁衣价值千金,丢了可惜了。”
我嫁过来的时候,八抬大轿,风光无两,走的时候,我只带了一封和离书。
绿芜拉着我的衣摆:“公主,咱们的嫁妆可要抬回去?”
我摆了摆手:“不必了,送给叶将军了,就当提前恭贺叶将军喜得贵子了吧。”
大婚日将军带回个怀孕女子,公主脱下一身喜服,果断要和离
2
狭路相逢,冤家路窄,苏瑾果然是我的冤家,出来散散心都能碰到他。
苏瑾冲着我笑,他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有着柔柔的光,他看着我:“公主,早啊,自己?”
我翻了一个白眼,这人就是讨厌,专门戳人伤口,全京城人都知道本公主新婚夜就和离了,他还问我是不是自己?
我没好气地说道:“不早了,苏太傅怎么有空出来?本宫还以为你笑死了呢,本宫正打算去随礼呢。”
苏瑾挑眉:“今天,休沐,不如我陪公主逛逛?”
我今天没心情与他掰扯,转身就走,一把金边黑面的玉骨折扇挡在我的面前,我的眼光顺着折扇往上移,是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再往上,是苏瑾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苏瑾伸手拉住我的衣袖:“离儿,富春楼今个新上了竹叶青酒,去尝尝?”
我将衣服从他手中抽出来:“不去,没心情。”
苏瑾:“我请客,随便点。”
我眼睛一亮:“走着?”
绿芜悄悄拉着我的衣裳“公主,你刚才还说没心思去呢。”
我伸出手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两下:“有便宜不占,是王八。”
坐在雅间里,我冲小二豪气地喊道:“来个西湖醋鱼,来份水晶肘子,告诉厨师片得要薄一些,才好入口。再来一道杏仁佛手,可不能有一颗苦的。最后再加一道小酥肉,就这么多吧。”
待我点完,小二嘴巴张成了w提醒:“咱们二位,吃得完吗?”
我:“再来壶酒。”
我喜欢喝酒,但是酒量不咋地,我卷着大舌头开始骂街:“该死的叶云州,我要灭他九族。”
苏瑾抬手轻抚我的眉头:“这么喜欢他?嗯?”
我挥开他的手:“你不懂,他是我年少的执念,十年了……”
十年前,大皇兄犯上作乱,为了威胁父皇,他绑架了我十岁的我,当时,十五岁的叶云州还是禁卫军统领。
就在我绝望之际,他如天神下凡一般,救了我,那一刻,我心头的小鹿乱撞,立志此生非他不嫁。
而昨夜,这场美梦终究被无情地打破了。
对面的苏瑾喃喃自语:“十年?已经这么久了啊?”
我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太傅,你嘀咕什么呢?”
苏瑾:“没什么,公主想发泄就发泄吧,臣希望明日,您又是那个生龙活虎的公主。”
我眨着眼睛:“那就是说,我今日干什么都可以吗?”
随着苏瑾点了点头,我兴奋地摩拳擦掌:“太傅,我想去春风楼。”
苏瑾:“……”
我:“听说新来了几个长得十分俊美的小倌,一个赛一个的温柔懂事……”
苏瑾脸黑成了锅底:“不许去。”
我不满地嘟着嘴:“刚才还说我今日干什么都行的。”
苏瑾用手挑起我的下巴:“他们有臣俊美?”
我定定地瞧着苏瑾那张眉目如画的脸,不自觉咽了口口水:“自然不及太傅万分之一。”
苏瑾笑了笑:“那还去什么春风楼?”
我被他整懵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不对,你怎么跟春风楼小倌一样呢?他们听话懂事,任本宫为所欲为,太傅你莫要开玩笑了,呵呵……本宫还是去春风楼吧。”
我站了起来,喝得有点多了,上头了,身体摇摇晃晃的。
苏瑾揽住了我下坠的腰身,他掌心火热的温度透过衣衫穿进肌肤,那片地方异常的敏感。
苏瑾的嘴唇贴在我的耳根处:“离儿,我也可以。”
我睁大了双眼,脑袋一片混沌,可以什么?任我为所欲为?
那日,我还是喝多了,是苏瑾将我扛回了公主府。
3
御书房内,皇弟凤卿摔了一地的茶盏:“阿姊,叶云州竟然如此不识抬举,朕要将他关进大牢。”
我安抚似得拍了拍他的肩膀:“卿儿,不必了,看在他曾经助你登上皇位的份上,罢了,不要让天下人耻笑我们兄妹忘恩负义。”
“可是阿姊,太委屈你了。”凤卿依然一脸怒气。
我叹了口气:“感情之事,不能勉强,是阿姊自己想岔了。”
凤卿:“这怎么能怪阿姊呢,叶云州明明知晓阿姊对他的心意,况且,父皇赐婚时,他也没有反对啊。”
流光一瞬,华表千年,时光是最经不起消耗的东西,细细想来,父皇去世已有三年,而我与叶云州已定亲也已有三载。
因着这次和离,我成了东岳国被和离了的二十岁老姑娘了,即使我身份尊贵,也让许多好男儿退避三舍了。
破罐子破摔吧,我是公主,大不了养一群面首,一辈子不成亲,倒也自在。
说干就干,第二天,长公主选面首的消息不胫而走,早上,绿芜一打开门,被公主府外乌压压的人群吓得魂飞魄散。
她还以为一夜之间,公主府被包围了呢。
我支棱着脑袋瞧着下首这一个个歪瓜裂枣,头疼得要命,谁给他们的自信,来参加竞选的?我堂堂长公主的面首质量这样的次?
我正欲发火,突然,人群中一阵骚动,我抬头,瞧见苏瑾背着手,信步走来,人群自动为他让出一条道,他一身白衣,手握折扇,在这群人的衬托下,仿若仙人。
我忙打起十二分精神,面带微笑:“太傅怎么来了?”
苏瑾哗地打开折扇,扇了几下,声色暗哑:“臣听说公主殿下要选面首?不知,臣有没有资格?”
有没有资格?他太有了,只是我不敢玷污仙人。
我皮笑肉不笑地扯着嘴角道:“苏大人,莫开玩笑了。”
苏瑾面无表情:“没开。”
但是,我知道,他生气了,我与他相处了九年之久,他这人,越是生气,面上越是云淡风轻。
我的脾气也上来了。
“苏瑾,你是不是非要跟我对着干?”我恼羞成怒,他堂堂一太傅来公主府做面首,明摆着是侮辱我来了。
我与苏瑾,第一次见面就掐了起来,那年,我十一岁,苏瑾十八岁。
他是父皇给凤卿请来的老师。
父皇笑着对苏瑾说:“朕这个女儿啊,顽劣不堪,劳烦爱卿将她一块带在身边,好好教教她规矩吧。”
他长得很好看,可惜老板着一张脸,我不喜欢,我还是喜欢叶哥哥那张时时带笑的脸。
我拒绝道:“父皇,我不要什么老师,我要夫君,父皇,您为我和叶云州赐婚吧。”
父皇大怒:“胡闹,朕看你的确需要好好管教管教了,苏卿,交给你了,不必手下留情。”
父皇很少对我发脾气,而我将父皇发脾气的原因按在了苏瑾头上:“都怪你,你别想着改变我,哼。”
自从,苏瑾来了以后,我的生活就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再也不能睡到太阳晒屁股,每日天不亮就跟着凤卿一起学习之乎者也。
刚开始,本公主自然没那么好说话,曾经我也反抗过,我故意不起床,心想,苏瑾总不能来掀我的被窝吧?
可是,没成想,他请来了一帮乐人,在我寝殿门口吹拉弹唱。
那一声震耳欲聋的唢呐声,差点将我送走。
他总有办法对付我,我喜欢翻墙,他就将墙底铺了一层石子,屁股蹲上去,别提多疼了。
我要是逃课,他不会打我,但是会打绿芜的手心,看着绿芜红肿的手掌,我忍了下来。
这一忍就是九年,而我也从什么也不懂的公主,变成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公主。
当初,我想要嫁给叶云州时,他也是百般阻扰,如今,我和离了,他如意了,就连选面首,他都要横加阻拦。
我叉腰抬头看着他:“你到底想怎样?”
苏瑾不紧不慢的说道:“公主想怎样?就为了一个叶云州,你将自己搞成这样的德行?”
我忽然间感觉很委屈,我什么德行了?在他眼里,我就是什么都不行呗。
我冲他怒吼:“你懂什么,你这个没有人情味的男人,你知道将一个人放在心里十年的滋味吗?”
苏瑾眼眸中掀起风暴,他一步一步将我逼退,我脚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座椅上,他双手撑在座椅两侧,将我牢牢困在座椅上,眼睛死死盯着我的脸:“我怎会不知?那种看着心爱之人嫁给别人,那种锥心刺骨的滋味呢?”
“我,我,我又不是你的心上人,你起来,你逾矩了,太傅大人。”我伸出双手,试图推开他。
苏瑾一向都是平静如水的模样,这样失控的他让我有些慌乱。
苏瑾丝毫未动:“公主,还选吗?”
选什么?面首?
“不选了,不选了,本公主要洁身自好,怎可乱来呢。”我没出息的怂了。
苏瑾慢条斯理的起身,伸手温柔的将我的发钗扶正:“三日后,太后生辰,公主殿下好好准备吧。”
要不是他提醒真忘了这事了,凤离啊凤离,真该死,为了个男人,将母后生辰这样的大事都忘记了。
4
母后生辰那日,天气凉爽,万里无云。
我身着最华丽地衣服,带着让所有女人都想要拥有的首饰,高调登场。
苏瑾说的对,我堂堂一国公主,岂能因为一个男人把自己搞得不死不活的?
苏瑾坐在我的右侧,他偏头瞧了我一眼,虽然没有与我说话,但是我却捕捉到,他嘴角的笑意,哼,想笑就笑嘛,干嘛憋着?
我抬头望向对面,好家伙,不看不要紧,对面女子的眸光是秋波春水,身段是弱柳扶风。
那缠绵的眼神刷刷的往苏瑾身上射去,我仿佛看见空气中都是红色的小心心。
苏瑾这样冷血,无趣的人也有人喜欢?
我记得她好像是丞相之女白凝霜,传闻,她为了苏瑾,拒绝了所有求亲之人,硬生生将自己拖成了老姑娘。
她低低一施礼,也像是娇花曳风中:“苏大人,安好。”
苏瑾淡淡嗯了一声,低头啜了一口茶,明显不想搭理她。
我怀着看戏的心情,眼角直往他俩身上瞄,白凝霜脸色煞白,可怜见的,这样的美人,苏瑾都不动心。
我没想到,躺着也能中枪,白凝霜见苏瑾不搭理她,转身向我走来:“公主殿下。”
我:“白小姐不必多礼。”
白凝霜:“听闻公主殿下新婚夜与叶将军和离了?真乃女中豪杰,做事果断杀伐,小女拜服。”
我被茶水噎了一口,这位白小姐胆识过人,我和离这事,在场诸位都知道,你看谁提起了?
我瞧着她对我充满了敌意,很是奇怪,我未曾与她有过矛盾啊。
我刚想开口,身边传来一道熟悉冰冷的声音:“白小姐,今日大喜的日子,如此场合,何必惹人不快?”苏瑾脸上很平静。
白凝霜愣了一下,可能没想到苏瑾会怼她,忙说道:“苏大人,误会了,我真是关心公主殿下而已,没其他意思。”
苏瑾:“白小姐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你年龄也不小了,公主好歹还成过亲,你呢?”
白凝霜脸色惨白:“你,你明知道我是……你太过分了。”
苏瑾:“我也与你说的清清楚楚了,你我不可能有结果。”
白凝霜抽噎一声,掩面而泣:“苏大人,你就如此绝情,一点脸面都不给我留吗?”
苏瑾:“我跟你说过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就不要怪我下你的面子。”
白凝霜最后是被苏瑾怼的待不下去,寻个理由早早走了。
我很好奇的伸过头去问道:“你跟他说过什么话?”
苏瑾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警告她不要招惹我心上的人。”
我的心莫名漏跳了一拍。
母后的生辰宴办的很成功,我知道,这都是苏瑾的功劳,这些日子,我只沉浸在失意当中,忽略了对于母后来说这样重要的日子。
宴会结束后,我追上了即将走出宫门的苏瑾。
我理顺一口气,嗔道:“苏瑾,本宫喊你,你听不见吗?”
苏瑾轻轻一笑:“离儿何事?”
我被他的笑容闪了一下,竟然忘了要说什么了。
“那个,多谢苏大人操持母后的生辰宴,母后很开心。”
苏瑾看了我好一会,才道:“你呢?”
我:“?”
苏瑾:“你开心吗?离儿。”
我:“当然了。”
“凤离,你是公主,矜贵娇蛮,我也是尊荣显达,谁的脸面不是脸面”他轻轻一笑,对我说“我做这些事,都是为了你,很久之前我对你的情意已经表明了,你一直没应,今儿个是最后一遭,你若还不应,那以后,我俩就形同陌路了。”
我左右思忖,却仍觉得杂乱无章,想跟他掰扯山个所以然来,话到嘴边却只剩下一句:“你这是逼迫我吗?”
他脸上是沉静如水,没有波澜,片刻,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冲我作揖。
“公主,苏某多有叨扰,如今勒马回头,不问前程,江湖路远,愿佳婿良人。”
他不紧不慢地说完,直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迈出了宫门。
徒留我立在宫门口,心绪烦乱。
苏瑾曾经确实跟我表明过心迹,只不过没有当着我的面,那天,我躲在屏风后,苏瑾跪在地上,求父皇为我俩赐婚。
父皇没应,他说,朕要问问凤离的意思。
隔天,父皇就回绝了他,他说,凤离心悦叶云州。
自那以后,苏瑾再也没跟我提这事。
只是,在我成亲前几天,他喝醉了酒将我堵在宫门口:“离儿,你不要嫁他好不好?”
我心中堵的难受,但是,我与叶云州婚事在前,我狠心拒绝了他:“苏大人,你只是我的老师,仅此而已,本公主的婚事,大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何况,我心悦叶云州多年,嫁给他是我的心愿。”
“可是,离儿,他非良人,如若他值得你托付,今日我就不会来阻扰。”苏瑾眼中沁满了悲伤。
我狠心不去看他,转身离去。
5
我以为,苏瑾那日的话只是说说而已,我俩曾经也闹过多次不快,最终还是和解了。
可是这次,明显不一样,因为,苏瑾彻底不理我了,远远的看见我,他就转身离开。
那日,我躲在屏风后偷听凤卿与苏瑾说话,其实我想走来着,听见小黄门通报苏瑾苏大人求见时,不知怎的,我的腿像灌满了铅,挪不动了。
苏瑾汇报完公事即将离开之际,凤卿喊住了他。
凤卿说:“老师,你这次是不是将阿姊逼的太紧了些?”
苏瑾嗓音轻柔:“陛下,臣也是没有其他办法了,臣再也受不住恪靖再嫁一次人了。”
凤卿轻叹一口气:“老师,朕知道,阿姊新婚夜那天晚上,太医向朕回禀了,说你急火攻心,都吐血了,朕当时害怕极了,索性最后,您没事。朕这才知,你竟将阿姊看的这样重。”
我的心因为凤卿的话一阵阵抽痛,原来他心里是这样的苦,我以为,天下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倒他的。
苏瑾轻笑一声:“连陛下都知道微臣心系恪靖这么多年,微臣不信她不知道,她一直在回避这件事情,这次微臣想要赌一把,堵微臣在她心中的分量,如若赌输了,微臣恳请陛下准许微臣出家。”
凤卿大惊:“没必要出家吧,老师,朕还需要你。”
苏瑾:“娶不到凤离,了无生趣,不如出家了却残生。”
凤卿还想再劝,苏瑾打断了他:“陛下,臣心意已决。”
苏瑾脚步声渐渐远去,我仍然蹲在地上,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脑袋埋在腿弯里,我听见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抬头,一双绣着金丝龙纹的玄色出现在我眼前。
“阿姊,你都听见了吧,太傅对你情深义重,他等你十年了,你……”凤卿的声音轻飘飘却又如千斤重一般钻进我的耳蜗。
“你让我好好想想。”我捂着头昏脑涨的脑袋。
凤卿:“阿姊,你再想什么呐?老师对你不好吗?长相,才华没得说,反正朕觉得比那个叶云州强了不知多少倍。”
我:“可是,阿弟,我成过亲,我配不上他。”
凤卿:“阿姊啊,老师不会在乎这些的,何况,你堂堂东岳国长公主,天下没有哪个男人是你配不上的,朕的阿姊那样美,东岳国第一美人,怎么如此没有信心?”
我噗嗤一声乐了,东岳国第一美人?凤卿就爱睁眼说瞎话。
明明白凝霜才是京城第一美人。
凤卿也笑了:“阿姊,朕终于看见你的笑容了,自从你与姓叶的和离后,都没见你笑过,阿姊笑起来美若天仙。”
我作势要打他:“敢打趣你姐姐了?哎,你说苏瑾他看上本宫什么了?”
凤卿清了清嗓子,学着苏瑾的音调,“长公主看着娴静妍丽,性子却颇为暴躁,每次她一急,臣都觉得可爱得紧,心痒难耐,只想再逗一逗。”
我老脸一红:“你胡说八道什么?”
凤卿连忙分辩道:“阿姊,这可是老师亲口对朕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阿姊在老师眼里珍贵如珠宝。”
6
转眼间,春日已过,天气渐热,我本来浮躁的心愈来愈演愈烈。
苏瑾还是不理我,想起刚才他与白凝霜站在一起,言笑晏晏的模样,我坐立不安,暴躁的像头狮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明明是我拒绝了人家,还看不得苏瑾与别的女人走得近。
气死我也,我怎么是这种女人?
平常在我耳边叽叽喳喳地绿芜竟然也难得的发起了呆。
我烦躁的踢了她一脚:“看不见你家主子口渴了?”
绿芜眼神呆滞的为我倒了一杯水,我喝了一小口就喷了出来:“绿芜,你想烫死本宫吗?这么热,你都没感觉吗……你……”
没等我说完,绿芜就蹲了下来,抱着自己的大腿嗷嗷地哭。
我被她吓了一跳:“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绿芜哭的直打嗝:“宋侍卫不理奴婢了,奴婢很难受,奴婢那么喜欢他,他却跟别的女人眉来眼去。”
我呆了片刻:“你说你喜欢他,才受不了他与别的女人接近?”
绿芜摸了一把眼泪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我:“这还用说嘛?”
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向宫门,可是苏瑾已经不在那里了。
不知为何,我心头堵的难受,就感觉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难受,心口仿佛塞了一团棉花,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蹲下身来呜呜的哭。丝毫不在意宫人异样的眼光,
“公主,怎么了?哭的如此伤心?”我听见有人喊我,我颤抖着身体回头,看到来人的那一刻,内心失望透顶,原来是叶云州。
我以为……是苏瑾,他从来都不舍的我难过的,我为何直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
呵……人就是贱,失去后才知道后悔。
就像站在我面前喋喋不休的叶云州,他说自己很后悔伤害了我,他说他是喜欢我的,只是我平时太过于跋扈,总是不给他留面子,他一时想岔了,走错了路,希望我再给他一个机会。
我听的实在是不耐烦,抬头冷冷问他:“你说完了吗?说完了就滚开。”
叶云州微楞,好似不认识我一般看着我,我心中如明镜般,他回头找我,我只觉得厌烦,我确定,我的心中已经没有了叶云州。
我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奈何蹲的太久,腿麻了,身体不受控制的倾斜,眼见就要跟大地来个亲密接触,叶云州几步跑到我跟前,将我拉进怀里。
我很反感他的靠近,想要推开他,眼角却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苏瑾站在离我五米远的地方,负手而立,他眼神冰冷的看着我,眼眸中似有悲伤,有失望,还有许多我看不懂的情愫,那样的目光直直扎进我的心中,刺的我的心脏生疼。
我欲开口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苏瑾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拂袖而去,我一下子理智全无,挣扎着起来要去追他,我心中有种强烈的预感,我这次不去追他,以后我肯定会后悔。
我顾不得身后叶云州的呼喊声,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可是苏瑾他走的太快了,我跑丢了鞋子,跑乱了发髻,仍然没有追上他,气的我直掉眼泪。
“苏瑾,你混蛋,你不等我,呜呜……”我没有形象的坐在地上哭喊。
“凤离,我都等了你十年了,让你追一追这么委屈?”苏瑾打趣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立马像打了鸡血一样站了起来,转身扑进他怀里:“你怎么那么坏!呜呜……”鼻涕眼泪统统往他身上招呼。
我哭的打了好多个嗝:“本公主从小都没有为谁哭过,就只有你,你欺负我。”
苏瑾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是我不好,是我不对,不要哭了。”
我依然哭个不停,苏瑾叹了口气,湿热的唇略过我的眼角,惊的我立即停止了哭泣:“你……你……”
一向能言善辩的我瞬间成了哑巴,脸滚烫的能煮鸡蛋。
苏瑾轻笑:“离儿,我想这么做很久很久了。”
脚上传来的痛感让我后知后觉的发现,我的鞋跑丢了,脚心被石子硌的生疼,雪白的袜子上沾了红色的血混着泥土,发髻乱的像女鬼。
本公主从来就没有这么狼狈过。
我沮丧着脸:“苏瑾,我脚好疼,走不了路了。”
苏瑾蓦然打横将我抱起,我惊呼一声:“你就打算这么抱着本公主回去吗?”
苏瑾挑眉,抱着我的手臂收紧:“不行?怎么还想避嫌?还想与我划清界限?凤离,这次可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
我:“哎呀,不是,我,本公主怕你这小身板不行。”
苏瑾轻皱眉头,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起来,没想到,他一文人,体格还不错,都不带喘粗气的。
卧房内,他将我轻轻放在榻上,我对他竖起大拇指:“没想到嘛,苏老师体格挺不错的。”
苏瑾僵直了身体:“离儿,不要撩拨我,我现在经不起这样的考验。”
我:“……”
随后,他蹲下身子,轻轻的脱下我的袜子,命绿芜打来热水,脚上传来他掌心的热度灼伤了我的肌肤。
我忽然感觉屋内好热,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忍不住想要抽回脚,苏瑾喃喃开口:“别动,还要擦药。”
我被他温柔的口气撩拨的心湖荡漾:“让,让绿芜来吧。”
苏瑾嘴角勾起:“怎么?臣服侍的不好吗?”
我:“……”
是太好了,本公主消受不起。
让他上药,简直是煎熬……
7
夜色沉沉,自从苏瑾走后,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知为何,特别想念苏瑾,明明刚刚才分开而已。
我揉搓着自己的掌心,刚才,我好像摸到了腹肌?
月色朦胧,树影斑驳,我拖着腮帮,眯着眼睛瞧着窗外,树下站着一人影,那人怎么好像是苏瑾??
我完了,想念他想的都出现幻觉了?我使劲揉了揉眼睛,睁开眼睛时,苏瑾的脸蓦然出现在眼前,离我的鼻尖不到一寸。
我被吓得想要惊声尖叫,苏瑾大手捂住了我的嘴巴:“离儿,别叫,是我。”
苏瑾放开我的嘴巴,从窗户处利落的翻了进来,然后迅速的关上窗。
我捂嘴娇笑:“老师,半夜翻女子的窗户可不是君子所为”。
苏瑾一把搂住我的腰:“在你面前,我注定做不成君子了,回府后也睡不着,索性就来找你了,你真是个妖精,磨人的妖精。”
我眯着眼睛看着他:“那,你今晚来,想做什么?”
苏瑾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想干什么,就想看看你,抱抱你,真想立马把你娶回去。”
我甜甜的一笑:“人家还没答应嫁给你呢。”
苏瑾突然上前,将我推到在床榻上,俯身上来,把我压在身下:“那本官就生米煮成熟饭,你不嫁我也不行了。”
他俯着身看我,呼吸打在我半边脸庞,眼里是一潭清秋的湖水。
我没说话,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他的侧脸一下,他被我弄得一怔,呼吸都错乱了一下。
这下,这潭湖水终于泛起波澜了。
他狠狠吻上了我的唇,惩罚似得咬了我一口,我吃痛的呼出声来。
绿芜在外间喊我:“公主,怎么了?奴婢进来了?”
我瞪了苏瑾一眼:“没事,没事,你快睡吧。”
绿芜奥了一声,走了回去。
我咬着苏瑾的耳垂:“我们,像不像偷情?”
苏瑾浑身僵硬,重重的叹了口气:“自作孽,不可活,臣还是回去吧,公主太磨人了。”
苏瑾恋恋不舍的翻窗走了,我脸埋进被子里偷偷的笑。
这种感觉,又甜密,又有些刺激,让我欲罢不能。
原来,爱一个人感觉如此美妙,这是曾经我对叶云州没有过的感觉。
8
我与苏瑾的婚礼定在了七月初七。
第二次穿上嫁衣,却是跟第一次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这次好像多了许多甜蜜,许多期待。
京城人都说,怪不得苏太傅不肯娶妻,原来是一直惦记我这颗嫩草。
原来我一直是杞人忧天,我与苏瑾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流言蜚语。
新婚夜,苏瑾温柔的帮我宽衣解带,直到躺在床上,我还在思考好像哪里不对,出嫁前宫里的嬷嬷教我,好像应该是我服侍苏瑾吧?
我偏头,瞧见苏瑾正在慢条斯理的脱着自己的衣服,火红的囍烛映在他的白皙的胸前,我下巴都惊呆了,他竟然真的有八块腹肌?
苏瑾冲着我一笑;“记得离儿曾经说过,不喜欢文文弱弱的男人,我可是每天早起锻炼呢,怎么样?对为夫的身材还满意否?”
我哈喇子流了一地,满意,满意,太满意了。
成亲后,我曾在街上见过叶云州一次,他好像消瘦了不少。
那日,我与苏瑾乘着马车进宫,路过富春楼时,我闻到一股烤鸭的香味,闹着苏瑾帮我去买,苏瑾无奈的摇着头下车,掀开车帘,叶云州定定的看着我,欲言又止:“参见公主。”
我淡淡的嗯了医生,扫了他一眼,总觉得他好像清减了许多。后来,苏瑾将我拉进来马车,烤鸭没买成,我还用了半个时辰哄某个小气的醋坛子。
第二日,绿芜神秘兮兮的跟我说:“公主,给你讲个笑话。”
我正画着眉毛,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镜子:“说。”
绿芜笑嘻嘻的靠近我:“女婢听说,叶云州那个女人怀的孩子不是他的。”
我手下一抖,眉毛画歪了:“你说什么?”
绿芜:"叶云州被人带了绿帽子。”
我一脸痴呆样:“怎么可能?”
绿芜:“怎么不可能,街上都传遍了,说云娘早产了,可是大夫却说不像早产的孩子,倒像是足月的,一句话让叶云州起了疑心,看着长的并不十分像他的孩子,叶云州更加疑心,于是偷偷的做了一次滴血验亲,公主,你猜怎么着?那孩子果然不是他的。哈哈哈,真是活该。”
我:“……”
怪不得今日见到他的时候欲言又止又十分尴尬的模样。
现在听到他的消息,我也只是唏嘘一番,心头不会泛起任何波澜。
只是,苏醋坛子不相信啊,就因为白天那一眼,整整折腾了我一夜,还要我一个劲说爱他。
我太难了。(原标题:《新婚夜,我和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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