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青彦看着递到面前的酒杯,欲哭无泪。
“谁让帅哥不肯带我出台呢,那我只能把你灌醉了。”美女白皙的手臂蛇一般攀上他的脖子,“都说了给你打折,别人2000,只收你1500。”
近在咫尺的脸清纯而又魅惑,青彦额上冒了汗。
“算了算了,不收你钱,行了吧?”美女嘴唇贴上他的耳朵,“难道,要倒贴钱你才肯答应?”
青彦终于推开她,落荒而逃。
走到街上,冷风一吹,头脑清醒不少,青彦回头看向名典金碧辉煌的大门,有片刻的失神。
这是一家远超他收入水平的高档夜总会,因为刚完成一个大单,老板高兴,带他们来开眼界。
都是做工程的,此种场面司空见惯,所以同事们个个如鱼得水,只有他如坐针毡,可偏偏他如此受小姐青睐。
青彦想起三年前那个算命先生对他说:你一生命犯桃花,若不能在女人方面有所收敛,当心最后命都没了,好自为之吧。
彼时他刚和第三任女友分手,分手后才得知她怀孕了,回头去找,她却已独自做了人流。
看着她年轻朝气的脸几乎一夜憔悴,他终究没有如她期盼那般说出复合的话,任她黯然离去。
渣男。
他这样定义自己。
可是曾几何时,他也是纯情的,专情的,长情的。
青彦的家地处泉州农村,他的父亲头脑活络,90年代初,在当地办了个小型加工厂,效益良好,收入颇丰。
小学六年级之前,青彦过的一直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生活。他从小就长得好看,皮肤白皙细腻得像个女孩,人也斯文,成绩又好,还懂事,典型的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
六年级时,父亲被朋友欺骗,陷入合同纠纷,惹上官司,工厂抵了出去,还背了一堆外债,家里境况一落千丈。
受此影响,青彦本就斯文的性格变得更加腼腆内向,升入初中后,连跟女生说话都会脸红结巴。
那时他身量已经长开,成绩依旧很好,加上是班长,总有收不完的情书,躲不尽的搭讪。
有次被副班堵在教室,当着全班的面表白,青彦吓得夺路而逃,连正眼都不敢看她。
他不明白那些女生都是怎么了,直到有一天,他遇上隔壁班的林莹。
第一次见到林莹,青彦嘴巴好久都没有合上。
林莹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被她看一眼,心都要化了,她的鼻梁秀气挺直,嘴唇鲜嫩欲滴,让人想起可口的水果。
当时年纪小,并不太懂男女之情,青彦只是感叹,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有气质的女孩子,要是她能当自己女朋友,那该多好。
内向如青彦,当然不敢表露自己的想法。
更何况在他心里,始终觉得表白是会给对方带来困扰的事。他喜欢林莹,怎么忍心让她困扰。
2、
2008年,青彦中考。
考试前青彦妈妈去附近一位有名的算命先生那里给他算了一下。
先生说不错啊,申子辰三会官局,官印相生,你儿子要大出风头咧。
青彦妈妈很高兴。
结果成绩出来却不理想,只上了一般的高中,青彦妈妈无比失望,逢人就说先生算得不准。
但青彦却非常高兴,因为林莹和他考进了同一所高中,并且分在了同一班。
刚入学没多久,青彦带着班级军训走队形军姿,一举夺冠,两个月后又在校运会中拿下万米长跑冠军,风光无限。
俊秀的外形,优异的成绩,体育方面竟也如此出色,青彦一如既往的,成了全校女生的焦点,连老师也都非常喜欢他,年轻的班主任甚至说宿舍条件不好,让他与自己一起同吃同住。
青彦妈一看,果然应了先生的话,于是提着礼品上门给先生赔不是,为自己之前散布的那些不准的流言,并且又请先生为青彦算了一下高考的情况。
家境一落千丈,债务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丈夫已经无法翻身,她只能把全部希望都押在儿子身上。
高考,不光是青彦人生的转折点,更是她的全部希望所在。
算命先生捋着胡子看了半天,说:辛卯年,财星透天,破了正印,不妙,不妙,财星破印怎么能考上好学校,谈恋爱误了学业啊。
青彦妈将信将疑,据她所知,虽然有大把的女生追求自己儿子,可儿子性格内向,至今都没有谈过恋爱,也完全没有要恋爱的迹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青彦妈还是决定在这方面看紧点儿,严防死守。
这一守就是两年,到高三下学期,青彦妈渐渐放松了警惕,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要谈早谈了。
但青彦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恋爱了,在临近高考的最后关头。
高三那年寒假,学校布置了一个任务,让青彦去某个村子采访一位老红军。
青彦对那里不熟,绕来绕去的,就迷了路,百般无奈之下,他想起林莹家就在附近,便在qq上问她。
林莹说你就在那里不要动,我过去带你。
青彦没等一会,就看到林莹骑着单车赶了过来。
她停在青彦身侧,微仰着头看他,有些气喘吁吁:“走吧。”
天气很冷,可她额上出了细密的汗,白皙的脸上有一抹红晕
青彦的心忽然就漏跳了几拍,然后又怦怦怦剧烈跳动起来。
从那天开始,青彦跟林莹便经常在qq上聊天。
他们是同一类人,长相都极好,性格却斯文内向,尽管追求者众多,感情上仍一片空白。
青彦头一次发现,原来有人可以跟自己这么聊的来,他说出上句,她就能知道下句,她抛出的所有梗,他也都接得住。
最重要的是,原来林莹也一直对他有好感。
他们恋爱了。
那是2011年的夏天,当时还没有微信,qq成了他们联系的主要方式。
他们开始期盼每天晚自习后的聊天,每次都聊到凌晨一点。
后来越来越熟,就打电话,经常聊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
他们像是认识了千年万年,如此亲切熟悉,又像久旱乍逢甘霖,新鲜而又饥渴。
林莹爸妈管的严,晚自习后她都是躲在衣柜里,偷偷的和青彦聊天,一躲就是至少一小时以上,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高考结束 。
奇怪的是他们背地里如此火热,在班上却几乎不说话,也不打招呼。
关于爱,他们谁也没有说出口,但他们都知道自己喜欢对方,也确定对方同样喜欢自己。
他们就这样暧昧着,谁也不去捅破那层纸。
高考前一天,是林莹生日。
青彦给她买了个小小的生日蛋糕,吃完后两人去看了场电影。
那时的电影院后排有相对封闭的卡座,叫情侣座。
他们选了情侣座,两小时下来,完全不知道电影讲了什么,其实他们只想在生日这天,不被打扰的依偎在一起聊天。
第二天高考,青彦比平时正常成绩低了50多分。
50分,对高考来讲,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青彦妈整整哭了三天,说一切都是命。
青彦却并没有很伤心,他甚至如释重负。
为了减轻家庭负担,也为了躲避妈妈的眼泪,他去了镇上一家服装店打暑期工,一天60块,不包吃住。
他们还是每天至少热聊一个多小时,电话费很高,最后办了家庭套餐,终于可以随便打。
那时店里有个美女姐姐和一个少妇总喜欢逗青彦,问他有没有亲过林莹,还演示给他看如何接吻。
青彦红着脸不说话,她们就笑他这么清纯是不是傻。
就好像现在,夜总会中他的那些同事,如此轻车熟路,便笑他格格不入。
青彦打电话和老板说了声有事要先回去,然后滴滴了一辆顺风车。
刚上车,便收到同事吴哥微信:
“听说刚刚青青大美女要给你打折甚至免单,你都不要?”
青彦叹了口气,平日里吴哥和他走得比较近,各方面对他也很照顾。进去夜总会之前,吴哥跟他说,不想跟这里的小姐们有什么瓜葛,让青彦待会找个理由叫他,两人早些回去。
可青彦临走时假称身体不舒服让他送一下,他却摆手:哎呀,大男人,自己打车去。
青彦回复:嗯,不想跟她们有什么瓜葛。
吴哥秒回:你个白痴,免费的炮都不打!名典的小姐嗳!多难得的机会啊,自己不想上,开好房叫我去也行啊!
青彦没有再回复。
他不明白这些对男女之事驾轻就熟的人,为什么总喜欢说自己傻。
就像高三暑期工时的那个美女姐姐和少妇。
3、
那天听了她们关于亲不亲的调侃后,青彦的心思是有些活动的,他想亲林莹,非常想。
所以第二天他就约了林莹。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是周六,林莹从家里出来,两人一前一后的走,怕被别人看出他们的关系。
出了村,青彦骑单车载林莹到镇上,走进一家奶茶店,买了两瓶统一绿茶,和一块白森林奶油蛋糕。
聊了些什么,他已经记不清了,他那天的目的就是想要亲林莹,可是一直不敢。
到要离开的时候,青彦再也忍不住,终于鼓起勇气,搂着林莹,一口亲了下去。
没什么技巧,也不知道应该有技巧,只是那么嘴唇对嘴唇的碰在一起。
林莹一把推开他,可他还是坚定的搂着,最后林莹放弃挣扎,反亲了过来。
两人刚喝了统一绿茶,满口都是奶油的甜和绿茶的清香。
直到现在,青彦还坚决的认为,初吻就应该是甜甜的奶油,混合着清香的绿茶味。
那天分开时,两人像是被粘住了一般,依依不舍,谁也舍不得先走,也就是在那一刻,青彦终于明白为什么古人形容夫妻感情好要用如胶似漆。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真的恨不得跟她时时刻刻粘在一起,一秒都不愿分开的。
可最终还是要分开,送她到村口,然后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选志愿的时候,林莹选择了福州。
青彦的第一志愿可以上四川一所医科大学,刚好他有个亲戚在那边,是院长,毕业后就能直接进医院工作,但他放弃了这个机会,选择了和林莹同一所城市,读了工程学院。
虽然学校相距足足两小时的车程,可他们都很开心,比起高中时在父母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这已经很好了。
青彦是那种让人一看就眼前一亮的类型,个子高挑,清秀俊朗,林莹也是校花级的人物,到了大学,没有高中时那样的学习压力,两人身边的追求者顿时扑天盖地。
可他们眼里从来没有别的异性存在。
青彦不是很会哄女孩子,为了能弄懂林莹的心思,他专门看了很多的韩剧和爱情电影,以至于被宿舍的人笑话说像个娘们。
可他一点都不在意,觉得他们单身狗不明白爱情的美好。
林莹生日那天,青彦高烧38度5,他怕林莹知道了会担心,就瞒着她自己生病的事,坐了两小时的车,去给她过生日。
生日礼物是他做的画册,将林莹从小到大的照片洗出来,每张照片都写上了他想说的话,以及对他们未来的描绘。
说到照片,也是奇怪,不管青彦还是林莹,后来手机里但凡有彼此的合影,必定被偷。
大一时青彦的htc还有林莹的n85,大二时林莹的索爱。
林莹是个有点迷信的女孩子,她忧心忡忡:这是不是预示着,我们最后没有在一起?
青彦说这不扯淡么,你怎么这么迷信。
当时年轻,虽然知道再深的感情都抵不过现实,却并不愿意承认。
青彦家很穷,当年父亲欠下的债至今没有还清,父母一直在外打工,而林莹家境却很好。所以他们在一起,吃饭的时候经常AA,是林莹提出的,甚至连开房,有时都是林莹出钱。
他们的第一次发生在2011年11月11号,世纪光棍节。
那天青彦请林莹宿舍的女生们吃饭,当天晚上,两人没有回去。
青彦记得很清楚,那家宾馆的房费50元,但有空调,电视,还有热水。
林莹的脸发烫,声音有些颤抖:“好像条件还不错啊,看着挺干净。”
青彦搂住她,发觉她岂止声音,整个身子都在抖。
其实他也很紧张,但林莹这样的表现让他觉得可爱,莫名的放松下来。
那个晚上,他是真的以为,自己一定会和林莹一生一世的,哪怕死,都不会分开。
4、
谈钱伤感情,谈感情也伤钱。
青彦在学校吃饭时经常不打菜,只吃4块钱一份的炒粉,省下生活费,周末带林莹去玩。
他用牙缝里省下来的钱,带林莹去西湖公园、东湖公园、乌山、西禅寺……福州的绝大部分景点都留下了他们的踪迹。
有时候钱花光了,没钱开房,他们就去麦当劳点个鸡肉卷,晚上睡在麦当劳2楼。
其实后来回想,青彦觉得自己的确挺没志气也挺不上进的,可那时沉溺在恋爱的温柔美好里,根本无力自拔。
都说女生比男生早熟,他们之间确实如此,到了大学,林莹明显比青彦要懂事许多,加上她家境好,见的世面也多,就经常教青彦一些人情世故,做人的道理。
她总是劝青彦,要把眼光放长远些,要为将来打算。
可是讲归讲,说到底她是很没安全感的,上晚自习生活区走到图书馆的20分钟路程,也要打电话给青彦,全程聊天。
青彦见不得她这样,便经常逃课去陪她,一起上课,一起自习。
两人学校相距两小时车程,没有直达,要转两班车,见一次面很麻烦,可青彦乐此不疲。
每次见面,总觉时间太短,回校的时候林莹总是抱着他,依依不舍,错过一班又一班车。直到最后一班10:30分的车来到,才不得不分开。
也许林莹的不安全感有很大一部分来自家庭的压力。
她们家的所有女孩子,包括她姐姐,堂姐,都是嫁的有钱人,她姑姑总说,在她们家,婚事是不可能自主的。
从上大学开始,家里就一直给林莹介绍各种有钱人家的男孩,有些她迫于压力去见了,有些则见都没见。
她不知道在家人的这种逼迫下,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青彦知道她压力大,他的压力也很大,可他对抗压力的方式却很不成熟。
大一那年暑假,得知林莹被父母逼着相亲的事,青彦一气之下想要辍学,去杭州打工,跟亲戚学做生意。
到了杭州被亲戚断然拒绝,说专业学不好,学历也没有,以为外面钱那么好赚?
林莹知道后,怪他太冲动,他说不然怎么办,要怎么才能赚到钱?
两人不欢而散。
因为这事,他们吵了很多次架,每次吵完就后悔,抱头痛哭,可一旦面对这些问题,又忍不住要吵。
很多次青彦去找林莹,林莹都避而不见,她说不希望现在天天腻在一起,以后却天各一方。
应该为将来打算,她总是将这句话挂在嘴边。
但到底怎么打算呢,青彦不知道,林莹也不知道。
大二时,青彦在外租了房子,当时胃不好,胃出血,林莹就请假搭车过来,天天给他煮山药粥,青彦手头宽绰些,也会买些排骨猪脚让林莹过来一起吃。
他们依旧如胶似漆难分难舍,但同时也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触碰到那些让人不开心的事情。
青彦经常在半夜醒来时,发现林莹在偷偷流眼泪,他不敢惊动她,假装不知。
但无论怎样的小心翼翼,该来的还是要到来。
大二结束时,林莹的家人为了阻止她和青彦在一起,逼着她退学了。
林莹家里是做生意的,他们觉得女儿只要能帮忙打理生意就好,读书并不重要,有学历当然是锦上添花的事,但若是因为学历而嫁给了一个穷小子,那是得不偿失。
比疼痛更先到来的是如释重负,青彦有种终于解脱了的轻松感,就好像明知道有场灭顶之灾,每天都在担心它什么时候会到来,在它终于到来时,第一感觉竟不是伤心难过,也不是害怕,而是松了口气:终于来了。
当然,分手后青彦偷偷哭过好几次,他总是做梦,梦到他们在一起的日子,醒来后发现湿透了枕头。
很丢脸,也很辛苦,那段时间他整个人都是飘着的,仿佛与世界隔着一层薄膜,他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一切都影影绰绰。
青彦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忘不掉林莹了。
但林莹去外省那天,他却没有去送。
既然不能给她更好的未来,又何必紧抓不放给彼此造成困扰呢。
她明明可以拥有更好的。
后来有同学问,因为沉迷于爱情无心学习,一点专业知识都没学到,你后悔吗?
青彦笑了。
后悔什么呢,最美好的时光里,拥有过最美好的感情,和最美好的她。
2013年,重看大话西游,紫霞说:我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这结局。
青彦顿时哭得稀里哗啦。
真没出息,他在心里说,可眼泪还是止不住。
其实后来林莹打电话找过他好几次,qq总是删了又加,删了又加。
青彦知道她也舍不得自己,他很想说可不可以给我时间,我们重新来过。
可是他没有。
他的自尊让他无法说出那句话。
何必非要弄到不堪的境地呢,迟早都要被现实碾磨得面目全非,留下点美好的回忆行不行。
为了让林莹死心,青彦甚至谎称自己有了女朋友,他在生日的时候故意花钱请同学一起唱k,然后发照片给她看:看,我新女朋友,胸很大。
他想让她知道,自己过得很好。
可是收起手机,却湿了眼角。
他抹了抹眼,对自己苦笑,有什么大不了,分手的时候以为天都塌了,觉得活不下去了,生活再没有一丝希望和乐趣,可是,这不也过来了吗?
都会忘记的,他如此,她也一样。
5、
手机微信提示音叮叮叮响个不停,青彦打开,自动忽略了吴哥的信息,反正说的都是关于夜总会美女如何如何。
点开信息最多的一个,是曾经的学妹,不知从哪得到他的微信号,总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一起唱歌,一起看电影。
青彦对这位学妹没什么印象,所以都婉拒了,但学妹依旧不依不饶,隔三岔五就发来一大堆“问候”。
这次发的是照片,共四张,应该是在试衣间拍的,每件衣服领口都拉得很低。
青彦叹了口气,终于做了个决定,删了学妹。
听说学妹毕业后就嫁了个老头,钱一大把,年纪也一大把,她很寂寞,青彦表示理解,但并不想奉陪。
渣男之路,他早已不想继续。
和林莹结束后,他一度很放纵。
大概分手半年多的时候,他谈了个同系的女朋友,叫王娜,老家在新疆,家里有几千头牛。
王娜很漂亮,浓眉大眼皮肤白皙,青彦对她并无感觉,但她追他追得紧,为人又热情似火,他当时情绪低落,也就顺水推了一回舟。
青彦带着王娜去了所有和林莹一起去过的地方,做和林莹一起做过的事,想找到几分心动,可始终索然无味。
尽管如此,他还是睡了她。
一是不睡白不睡,二是他觉得自己死气沉沉的灵魂需要通过肉体的欢娱来拯救。
可是三个月之后他们就分手了。
分手原因说来可笑,青彦的桃花一向旺盛,和林莹恋爱时,因为三天两头往林莹学校跑,同校女生基本没什么机会,再加上林莹的长相和气质,许多人一见就知难而退了。
跟林莹分手后,那些原先就蠢蠢欲动的桃花顿时扑天盖地纷至沓来。
所有人都以为青彦会选择和林莹相似的那款,清新的,婉约的,淡然的,但青彦偏偏选了王娜。
女生们不相信青彦品味会有如此大的变化,纷纷传说,是王娜用了不正经手段,勾引青彦上床,生米煮成了熟饭。流言愈演愈烈,到最后王娜只要走在校园,身前身后都是风言风语指指点点。
王娜一直希望青彦会为她出头澄清,可青彦始终没有。
终于,有次在学校餐厅吃饭,几个女生指着王娜交头接耳,隐约说着诸如婊子风骚之类,王娜拍桌而起:你们说什么?
她想让青彦当场说清楚,但一转头,发现青彦已经走了。
王娜提出了分手。
青彦没有任何异议,那个时候的他,不知道如何让自己开心,也不知道如何让别人开心。
王娜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没想到你是这样没担当的渣男。
他点点头,认了。
再后来,就到了毕业,给他们拍毕业照的工作人员里,有个18岁的化妆师对青彦一见钟情。
她的天真烂漫让青彦想起林莹,想起他们那种纯粹的感情。
鬼使神差的,他就答应了女孩的交往请求。
毕业后他在福州呆了大概两个月,最后回了老家,于是跟那女孩提分手。
女孩说我可以跟你去泉州的。
青彦说算了吧,你还小,何必为我这么个人离开父母,我现在跟你分手,你还有工作,有父母在身边,跟我走了以后,哪天我不要你了,你怎么办?
女孩哭着跑了。
回到泉州后,偶然和同学聊天,才得知女孩当时已经怀孕,分手后发现的。
青彦连夜坐车去了福州,但女孩将孩子打掉了。
他将自己身上全部的钱给了她,却没有提出复合。
女孩打开他的手,钱撒了一地,她就那么蹲在一地的钱里哭了很久,最终还是一张一张拣起,头也不回的走掉。
那次回到泉州,青彦去找了那个算命的先生。
先生说你一生命犯桃花,如果不能在女人方面收敛自己,小心最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哦对了,你在命理方面很有天分,不如跟我学算命吧。
青彦出了一身的冷汗。
在此之前,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渣,因为他没有主动去招惹过谁,都是被动接受。
但他承认,林莹之后的两个女朋友,他都没有付出真心。
一个是想用来忘了林莹,一个是想用来找林莹的影子。
可不管哪个,都没能让他再拥有和林莹在一起时的感觉。
既然如此,又何必再祸害别人。
自此青彦过起了半清修的生活,他甚至真的开始研究命理,拿自己命盘,仔细琢磨过去现在与将来。
身边依旧是桃花纷纷。
这两三年间,他遇到过在动车站看了他一眼就过来搭讪,最后甚至追到他家提亲的女学霸;遇到过工作上接触了一天就想对他以身相许的实习生;遇到过给他免单免到他再也不好意思去吃饭的老板娘;也遇到过千方百计撩他想要他微信号的服务员……
可他始终不为所动。
他在等,等下一个可以真正相爱的人,虽然那个人到现在也没有出现。
他曾经在喝醉酒后跟朋友说,你不知道林莹多好看,她的气质有多温婉,她的眼睛才是真正的明眸,别人的都不算。高中那年她对我笑一下,我现在想起来心都怦怦乱跳。
朋友说:瞧你这点出息。
青彦笑:瞧我这点出息。
“帅哥,是前面右拐吗?”司机忽然问。
青彦这才发现司机竟是个美女,轻熟女的类型。
“是的,前面右拐。”
“一个人住吗帅哥?”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他。
“马上到了,对,就前面路口停吧,谢谢。”青彦说。
司机停了车:“帅哥,怎么不接我话呢,一个人住吗?”
青彦笑笑:“怎么了?”
“可以请我上去喝杯咖啡吗?”司机转向他,笑得一脸风情,v字领的衬衫扣子莫名其妙开了两颗。
青彦移开目光:“不好意思,我家里没有咖啡。”
司机倾身过来:“这么不给面子?”
青彦拉开车门,落荒而逃。
经过楼下店铺的时候,里面正放着电视,不知道是什么节目,一个穿着古装的现代人正摇头晃脑的吟道: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