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轩的名字命运如何

2011年，国庆长假结束后，中储粮河南周口直属粮库主任，乔建军，没有回来上班。职工和领导，始终没有办法联系上他，家里也没人接电话。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了！同事们报警后，周口警方展开了调查。

这一查不得了，乔建军居然已经飞到了美国。

更令人吃惊的是，他老婆孩子早就移民美国。乔建军手上，还有两套护照，一套自己的真名，一套化名。三年间他45次，出境去香港、美国、新加坡、澳大利亚等地。

所以很显然，乔建军已经出逃。周口市检察院，立刻对乔建军立案侦查。

而这一查就是两年，最后牵出了，中储粮河南分公司，空买空卖“转圈粮”28亿斤，骗取国家粮食资金7亿多元的大案。

乔建军

什么叫转圈粮？为什么会有28亿斤之多？乔建军是主犯吗？最后有没有抓回来？

大家好，欢迎来到认知金字塔。今天我们来讲一个10年前反贪一线的故事。

2008年，登封市粮食局的职工，联名给中央写了一封举报信。从那以后，乔建军便开始筹划潜逃。虽然这封检举信，揭露的不是他本人和周口粮库，但乔建军深知，总有一天，会查到自己身上来。

登封粮食局，举报的人，正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局长王国顺。王国顺还实际拥有一家企业——登封粮食收储有限公司，简称登封粮储。国务院信访局，立即批示，河南省银监局查办此案。

那么，很快，银监局就揭露了，登封粮储玩“转圈粮”的把戏。

那么到底什么是转圈粮呢？

国家为了防止谷贱伤农，在市场粮价比较低的时候，会以高于市场价的“托市价”，来收购农民手中的粮食，差价则由国家财政，直接补贴到负责收购的粮库。

而粮库在收购新粮前，都要卖一批陈粮，腾出地方。陈粮本来就比新粮便宜，所以每卖出一吨陈粮，再收购一吨新粮，国家要付出166元的手续费，和粮食差价补贴。

登封粮储，当时找了一些民企当枪手。当粮库卖陈粮时，这些民企帮忙买下；等到收购新粮的时候，粮库再从企业手中，把陈粮当成新粮买回去。其实，整个交易只存在于账目报表中，陈粮根本就没有离开过粮库，相当于原地转了个圈。这就是“转圈粮”。

这种行为，本质上是通过虚假销售，骗取国家的粮食收购款。

今天，中储粮集团的智能化粮库建设，已经覆盖了全部库点，建成了全球粮食，仓储行业最大的物联网，实现对所有库点、全部库存粮食，远程在线实时监控，“转圈粮”自然已经无法实现了。但是，在没有监控摄像头的10多年前，内鬼想要在粮库里动手脚，还是很方便的。

银监局的报告说，仅2008前9个月，登封粮储，就通过“转圈粮”，骗取国家小麦，托市收购资金1.55亿元。

河南省审计厅也介入了，他们在当年12月的审计报告中称：“登封粮储，自2006年至2008年，不足三年时间内，涉嫌非法违规使用，国家粮食收储，专用资金总额达9亿多元；涉及骗取、贪污、挪用和不明去向资金，达2.45亿元之巨。”

那么，说到这里，案件似乎已经水落石出，王国顺应该被抓了吧？

但是，这么想就太天真了。

审计厅的报告出来后，河南省公安厅，立即指定洛阳市公安局侦办此案。然而，当警察去查登封粮储的账目时，发现账目已被调走了。接着，他们接到通知，“案件侦办暂停”。

所以，事情明摆着，王国顺肯定有个幕后老板罩着他。那这个人有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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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封粮储，本是一家民营企业，中储粮河南分公司，名义上出资收购了30%的股份后，登封粮储就成了中储粮旗下的企业，王国顺也被任命为，中储粮河南省公司副总经理，顺便获得了登封地区粮食的收购权与监管权。

就这样，中储粮河南分公司董事长，李长轩，进入了调查人员的视线。

李长轩

说了这么多遍中储粮，中储粮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企业？

中储粮的全称是中国储备粮管理总公司，是负责掌管中国政策性，粮食收储大权的央企，对中央储备粮实行垂直管理。

中储粮成立于2000年。当时，国务院对他们提出了“两个确保”的要求：一、确保中央储备粮数量真实、质量良好。二、确保国家急需时调得动、用得上。

说的简单，但做起来很难。全国粮仓那么多，怎么管理？用什么系统管理？粮食是有保质期的，怎样才能科学轮换？当时还没有进入大数据时代，这些问题是很难解决的。

中储粮

李长轩是驻马店人，郑州粮食学院毕业后，长期供职河南省粮食系统。中储粮成立后，时任河南省粮食局巡视员的李长轩，带领16人，组建了河南分公司的最初班底，并任总经理，可以说，李长轩为中储粮，在河南的建设立过大功，他在河南粮食系统里也是一言九鼎，权威极高。

所以显然，想要查王国顺，首先要把李长轩查清楚。王国顺肯定不会是河南粮库里唯一一只硕鼠，既然暂时动不了他，那么其他人呢？

2010年3月，中储粮许昌直属库的主任，任国正、副主任姚宝山、财务科长和出纳先后被捕。

2010年7月，中储粮安阳直属库，驻滑县监管办事处主任，和副主任也因涉嫌受贿，被当地检察院批捕。

2011年，中储粮总公司决定，要将河南分公司，所辖的大部分直属库主任，来一个“交流调整”。

这时，乔建军已经把资产转移得差不多了。他能够感受到，头顶的那张大网正在越收越紧。乔建军也是李长轩起家的16人班底之一，99年起担任周口直属库主任，转圈粮、贪污受贿的事情他可没少做。所以乔建军深知，一旦别人接替了周口库主任这个职位，他隐藏了10年的贪腐行为，势必会暴露出来。这才有了视频开头，他趁着假期出逃美国的事情。

乔建军的出逃，就如同推到了多米诺骨牌一样。在查办乔建军的过程中，河南省检察院，不断收到有关中储粮河南分公司的举报材料，越查线索越多。

周口市检察院调查后发现，仅2009年到2011年，这短短两年时间内，乔建军利用“转圈粮”骗到了国家粮款2.37亿元，这笔钱没有进入粮库账户，而是直接转入乔建军指定的个人账户，经地下钱庄流出境外。而周口直属库粮食，亏库更是高达15.25万吨。

接着，河南省检察院，组织了24名专业审计人员，查了中储粮河南分公司3个月的账，彻底揭开了，他们用“转圈粮”，骗取国家巨额粮食资金的内幕，金额之大，参与人数之多，令人震惊。

中储粮河南分公司，总共有51个下属粮库，这当中，至少有35个存在“转圈粮”。“冠军”当属宁陵县直属库，他们4年玩了3.6亿斤“转圈粮”，其次是邓州和滑县的直属库，他们3年各“转”了2亿多斤。检察院最后查出，河南各直属粮库，总共存在28亿斤“转圈粮”，总价值28亿多元。

2009年、2010年这两年，按照账目，中储粮河南分公司，应该从农民手中收购了全省80%以上的粮食，但实际收购量不到50%。据估算，当时河南存储的粮食中，至少有六分之一是“转圈粮”。

当“转圈粮”达到这种规模时，国家粮食储备的家底，变得模糊不清，直接危害到国家的粮食安全。

这一切就发生在李长轩的眼皮子底下，他怎么可能不知情？2011年底，李长轩终于被纪委双规。次年，第一封举报信的主角王国顺，也被检察机关采取强制措施。

李长轩

李长轩一个人倒下还没用，他的亲信，遍布河南分公司，这里已经变成李长轩的“家天下”。调查人员想要推动案子，非常艰难。

就在调查人员头痛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很离谱的事情。五粮液酒厂，接到了一封群众的举报信。那么，一家在四川的酒厂，和河南粮库案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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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举报信里说，中储粮驻马店直属库，购进大批假的五粮液酒，不仅用于招待，还加价向下属分库销售。群众编了一条顺口溜，“酒是粮食精，假酒是害人精，粮库买假酒是发神经。”

驻马店工商部门接到消息后，立刻检查粮库的仓库，他们发现，这里存放的假酒价值，超百万元。而这批假酒也和李长轩有关，是他命令驻马店粮库主任郭玉林，在郑州的一家商店买的。其实，早在“假酒事件”之前，早就有多份匿名信，举报了郭玉林的违法违纪问题，比如他收购的粮食质量和价格不符，2010年收购小麦霉坏的有1万吨；再比如，他在驻马店有3套房、郑州有2套房，他还非法集资、隐瞒事故等等。但是，这些信访举报的处理过程中，都有一个人参与其中，那就是中储粮河南分公司副总经理、纪检组长杨宏杰。杨宏杰也是李长轩的16个“元老”之一，铁杆老部下。在他的操作下，明明已经查实的违法违纪问题，处理方式竟然变成了“诫勉谈话”。

纪检组长带头阻挠调查，不把这条蛀虫打下去，中储粮河南系统的硕鼠，就抓不干净。2012年8月16日，杨宏杰在参加完单位会议之后，还没走出办公大楼，就被检察机关强制带走。

三个月后，买卖假酒的驻马店直属库，还有安阳直属库、商丘直属库的三个主任，都被检察机构带走。

至此，调查李长轩的绊脚石，才被彻底搬掉。

据检察机关查证，李长轩担任河南分公司总经理12年间，有65人向他行贿，其中25人是下属的各市、县直属粮库负责人，他们逢年过节，就要给李长轩送钱。如漯河、信阳、南阳、周口、濮阳、邓州、延津等直属库负责人，行贿都在6次以上；最多的沈丘直属库主任张怀君，23次向李行贿190.3万元。当然了，他们行贿用的全是公款。

2002年、2007年，李长轩还两次向沈丘直属库主任张怀君借了80万元，但他只还了20万，其余60万，都由张怀君从下属公司走账报销。

如果说靠“转圈粮”骗补贴，是赚“辛苦钱”，那么工程招标领域，则是一块“大肥肉”。李长轩利用办公楼建设、粮库仓储设施建设和改造等工程，大肆收受建筑施工企业的贿赂。

调查发现，有的粮库在自建的过程中，偷工减料，虚报库容，甚至虚报根本不存在的粮库，骗取国家建库资金。比如，周口一家企业自建一座粮库，后来高价卖给中储粮，李长轩从这一企业，获得贿赂400万元人民币、3万美元。

高科技的现代粮库

根据司法机关的统计，李长轩贪污受贿，共计人民币1407.9万元，美元4.5万，巨额财产来源不明893.6万元人民币。

上梁不正下梁歪。在李长轩的“示范”下，各粮库纷纷效仿，贪污力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漯河直属库主任，涉嫌贪污700多万元、受贿1000多万元、挪用公款上亿元；许昌直属库主任，在两年内，仅个人用公款消费就达2000万元，日均超过3万元；沈丘直属库主任张怀君，也贪污受贿了数百万元。

案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中储粮河南分公司，已经没几个好人。检察院共立案查处170余人，其中厅级官员2人，处级官员10人。5人涉案金额超过1千万元，10人超过5百万元，几乎全都是家族犯罪、关联犯罪的窝案、串案。

如果说，这些硕鼠只是贪污钱，也就罢了。更可恶的是，他们还对储备粮下手，通过亏库和涨库来贪污。每个地方直属库，下面还有很多企业代储的粮库，整个河南中储粮系统，有4200多个这样的代储库。这些代储库普遍有问题：很多库，在收购粮食时缺斤短两；或者在存储中偷卖粮食；或者往库存粮食中，加沙土等杂质；有的库甚至被发现是空库存。

比如漯河直属库，下面的一个代储库，2010年就被偷卖了3万吨，价值6000万元的小麦。再比如，临颍直属库的一个代储库，为了弥补盗卖粮食形成的亏库，他们居然向库存粮食中掺沙子造假，因掺沙数量过多，反而形成涨库，比账目多出了400吨。临颍直属库主任，干脆把这多出来的400吨再变卖了80万元，据为己有。

据河南省检察院，反贪局掌握的情况，仅2011年，中储粮河南分公司下属各粮库，亏库总数就多达26万吨。

据李长轩供述，他受了下属粮库的贿赂后，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了大块资金的划拨和报表统计，很少过问下面的情况，任由下属粮库胡作非为。每次中储粮总公司派人来检查时，李长轩就带着人，去看看几个管理比较好的粮库。2008年登封曝出第一封举报信后，总公司也曾派审计人员，来河南分公司多个粮库展开大规模的专项检查，在李长轩的重重阻碍、欺瞒下，最后只查出一千多吨“转圈粮”。

2013年，河南省鹤壁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法判处李长轩无期徒刑，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李长轩的妻子和情妇，也多次帮助他受贿，成了同案犯。妻子、退休职工姜秀峰，以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情妇叶晓宛是个体工商户，同样以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八年。

这个案子，读起来就让人觉得触目惊心，河南是全国粮食生产第一大省，堪称“天下粮仓”。粮产量和粮储量的“双保险”，让中国人即便面对一场世界性的“粮食战争”，也完全不用担心自己的口粮问题，更无须去恐慌性抢购囤货。但如果国家储备粮所托非人，粮食安全也就无从谈起了。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中储粮也从这个案子里，吸取了很多经验教训。尤其是现在技术手段越来越发达，各种现代化的输送设备、清理设备、检测设备，还有摄像头、云数据等等，为粮库的“干净”提供了坚实保障。比如，现在中储粮在每个库房里安装的摄像头，不仅可以实时监控，每一个库房里有没有粮食，甚至还能看清粮食的色泽和虫害等细节。这套系统可以说是“转圈粮”的克星了。目前，中央储备粮，账实相符率100%，质量达标率、宜存率稳定在95%以上。

现代化的中储粮设施

河南中储粮窝案已经过去8年，几乎所有贪污犯，都在监狱里忏悔自己的罪恶。只有一个人除外。

那就是视频开头的乔建军，周口直属库原主任。

乔建军出逃美国前，早就给自己妻子赵世兰，还有两个孩子偷偷办好了美国绿卡，并在西雅图、纽约等地买了多处房产。

乔建军出逃后，中国司法机构，立刻通过国际刑警组织，对他发布了“红色通缉令”。中国为了推动美国起诉乔建军、赵世兰，双方总共进行了25次磋商，美方3次到河南周口听取案情，与证人谈话。

然而，正当美方认为证据确凿，准备抓捕时，乔建军大概是感觉到形势不妙，竟然抛妻弃子，自己逃走了。所以，美国人只抓住了赵世兰。赵世兰认罪后，名下价值2800万美元的房产、超市、酒店和土地，全数被美国政府没收。赵世兰被判处5年监禁，服刑期满后遣返回中国。

赵世兰

但乔建军却消失了。他先后逃往了加勒比的多个岛国、欧洲的奥地利等国，每次都成功躲开了，来自国际刑警的追捕。

但是，法网恢恢，2018年，瑞典警方根据中国提供的线索和请求，在斯德哥尔摩抓住了乔建军。“乔跑跑”这回终于跑不掉了。那么，至此，距离他出逃已经过去7年。而落网的那天，乔建军一夜白头。

可是，就在大家以为，乔建军终于可以回国受审的时候，他的命运又出现了两次大反转。

2019年，瑞典最高法院，竟然以所谓的“推测”和“人权”为由，拒绝向中方引渡乔建军。乔建军松了口气，还以为自己能再次逃脱。而就在这时，美国政府提出了引渡请求，这一次，瑞典同意了。

2020年6月，乔建军被引渡到洛杉矶，他将面临洗钱，与移民诈欺等多项指控。

尽管乔建军没有被直接引渡回中国受审，但参考赵世兰的判决可以推断出，乔建军在美国服刑期满后，极有可能被遣返中国、接受中国法律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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