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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章为“一条”原创,未经允许不得删改、盗用至任何平台,否则将追究法律责任。

据说每一个在野外亲眼见到长臂猿的人,

都会被它迷住。

它们跟人很像,

是和人类亲缘关系最近的灵长类之一。

99的兔命运如何

人类近亲,没有尾巴

和人类一样,它们没有尾巴,以家庭为单位生活,

多数遵照“一夫一妻”制,

夫妻有时抱着一起睡,一生不更换伴侣。

它们通过鸣叫进行交流,

吃的食物,人可以吃,

最初居住的地方,也适宜人类居住。

然而,它们一直处于极度濒危的状况,

中国共有6种长臂猿,

它们全部加起来,也不超过1500只,

比野生大熊猫还要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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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臂猿在很高的树冠层移动

在长臂猿栖息的原始森林里,

有一些中国的90后女孩长期驻扎在那里,

她们多为名校毕业,

学习人类学、生态学、灵长类考古学,

为了保护长臂猿,远离城市,深入大山,

整天追猿、捡猿粪、给猿找对象……

这些女孩都来自云山保护,

这是我国第一家专门保护长臂猿的NGO,

2015年,由阎璐在云南大理创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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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野外做种群动态监测

9月,一条前往云南德宏,

进入天行长臂猿栖息的原始森林,

和周边的傈僳族村寨,

了解它们在中国的现状,以及一线保护者的故事。

撰文 洪冰蟾 责编 倪楚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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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阎璐在越南考察东黑冠长臂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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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祝常悦在云南调查天行长臂猿

长臂猿和护猿人

云山保护的创始人阎璐,今年43岁,湖南人,她说自己是“99分的野保人,60分的二胎妈妈”。

阎璐纤瘦精干,总是素面朝天,走路带风,衣柜里最多的是T-恤和长裤。她已经做了15年灵长类保护,在野保领域,坚持那么久的女性,并不常见。团队里的年轻人,会私下喊她,中国的珍妮·古道尔。

2003年,从伦敦大学生态学毕业后,阎璐回国加入“野生动植物保护国际”,做灵长类的保护工作。

她性格内向、腼腆,喜欢科幻小说和生物课,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人生愿望是世界上没有贫穷和战争,觉得野外工作非常适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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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璐和越南额保护者Cuong,在边境的森林(可换成三人组的一张图)

阎璐和她的丈夫,前国家地理摄影师赵超,以及中山大学生命科学院的范朋飞教授组成了野外黄金搭档,在保护长臂猿的路上出生入死。

2007年,他们一起翻越陡峭的悬崖,进入中越边境的喀斯特雨林,要去找被认为早已灭绝的东黑冠长臂猿。

喀斯特地表存不住水,连一块搭帐篷的平地都找不到,他们仅有的水,勉强够饮用和做饭。山路崎岖,有一晚走夜路,阎璐的脚卡进石头之间的缝隙,整个人跌坐在尖锐的石头上,大腿流血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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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臂猿的眼神

但找到长臂猿的那一刻,所有的苦都烟消云散了。阎璐看着它们从树上醒来,从小小的身体里发出响彻森林的鸣叫,然后在树枝上跳来跳去,叶片上的雨刷刷地往下落。

“很灵动,就感觉它和我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它的目光好忧郁,好像在向我求助,不确定自己未来的命运。”

阎璐从未忘记那个眼神,2015年,她创立了中国第一个致力于保护长臂猿的NGO——云山保护。6年后,云山保护的执行团队,从她一个人,逐渐发展到现在的十余人,其中只有一个是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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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工作地点主要在云南高黎贡山和盈江,那里是天行长臂猿的栖息地。

作为长臂猿的一种,天行长臂猿是唯一由中国科学家命名的类人猿。2017年,在范朋飞教授的努力下,它们被科学界认定为一种新物种,是全世界最濒危的25种灵长类动物,数量不足125只。

但保护长臂猿的人,比长臂猿本身还少,研究长臂猿的学者,全国不到50个,想挽救这个人类亲戚的生存危机,阎璐他们面临巨大的挑战。他们称自己的工作是“灭亡之前的抢救性研究和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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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山保护的90成员带着小朋友出野外

好在,新一代的90后保护者正在冒头。这群90后多为名校毕业,离开写字楼里的办公位,钻进原始森林,一年到头守着天行长臂猿。

说起这么做的动力,他们不说奉献精神与责任感,而是有着更个人化的出发点,“来跟它们做朋友”,“野外没有信号,可以不跟人交谈,时间都是自己的”,“想要换一种人生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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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险刺激的追猿手持镜头

进林子第一课:追猿

2018年,北京女孩祝常悦,从澳大利亚国立大学的生态人类学毕业,跑到高黎贡山,做云山保护板厂基地的站长。基地的常驻员工,只有她一个人。

早上4、5点,天还没亮,常悦和护林员大哥从基地出发,爬40分钟山,找到监听点,屏息凝神,开始等待。

太阳升起来后,林子里响起“呜~呼~”的叫声。有一只叫了,其他长臂猿会跟着叫,形成声势浩大的合唱。傈僳族人管它叫“甲米呜呼”,甲米是猴子的意思,呜呼是学它的叫声。

长臂猿一叫,他们就向三个方向散开,拼了命往发出声音的地方跑去。常悦怕迷路,经常像憨豆先生一样,认准一个方向,直笔笔地往前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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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护林员一起,在监听点等待

天行长臂猿到底有多少只,种群(家庭)成员有没有变化,都得靠人一只一只数出来。要了解它们的生存状况,就得看到它们,长期跟踪,做“种群动态监测”。

可它们几乎不下地,取食、睡觉、交配全在树上完成,神奇的球窝腕关节让它们凭借两条长手臂,在林间快速移动。在偌大的森林里,要找出几个树上的黑影,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所以,保护者们就利用长臂猿早晨的鸣叫声,来定位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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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续跟踪期间,从白天到黑夜都在野外

追猿,堪称野外新手的“大劫难”。常悦必须在鸣叫停止前找到长臂猿在哪里,然后跟着它一起移动,每五分钟记录一次它在做什么,连续跟踪8-10天。一旦跟丢,就要重新再跟8-10天。

刚开始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不是在找长臂猿,而是在漫山遍野找护林员,因为无论怎么努力地跑,她都跟不上他们。

“大家心里想的都是,人摔倒了可以爬起来,但猿绝对不能丢。”常悦在山里奔跑的速度有常人爬山的5倍快,一边跑,一边拿刀砍路,为了抄近路,他们还会从接近60度的斜坡滑下去。

“冬天土很干,我总滑倒,雨季又很泥泞。最可怕的就是石头山,只能抓着石头上下,绝对不能往下看,会晕过去。”

她整日泡在林子里,不追猿的话,就一个人在森林里漫无目的地走。有时候,她怀揣着女孩子浪漫的想象,看茶马古道上落满马缨杜鹃,像铺了一层红毯,她会暗暗比较,和铺满洁白山茶花的弯山河步道相比,哪个更像梦中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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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猿途中的顶级伙食,挂着熏肉

常悦的福建同事陈镜羽,今年26岁。刚到高黎贡山追猿的时候,她险些遭遇意外。

有一次,队里的其他人跑远了,她不小心走错路,“长臂猿在头顶,追猿的时候得抬着头,有时候就顾不得脚下的路。”越走越陡,她心里很害怕,可又不敢发出声音叫同伴,怕惊扰长臂猿。突然她听到同行的伙伴在急促地喊她:“再走几步就是悬崖,你要掉下去了。”

猿在树上一天,人在树下一天,作息是长臂猿说了算。

有一次,镜羽在追一只怎么都不停下来的天行,已经下午2点,饥肠辘辘。终于,它准备休息了,镜羽立刻坐下来,刚把咸菜倒在饭上,天行就跑了。她大呼崩溃,手忙脚乱地把饭丢进锅里,端着锅就去追。

那一天,镜羽没吃上一口饭,十几个小时,只是绕着山,一圈又一圈地转,直到长臂猿找到过夜树,准备入睡,她再花2个小时爬回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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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如雪的野外标准装备

捡猿粪是一件正经事

初出茅庐的野保人,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了解山里的季节变化,把山路走得和平路一样溜。等他们能熟练追猿,就能承担更多的野外任务。

李如雪今年27岁,到盈江找天行长臂猿,是他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他是常驻团队里,唯一一个男生,在这里一呆就是4年,已经成长为国内见过天行长臂猿最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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斥”巨资“训练,但一进林子就掉链子的搜粪犬

2018年,他从范朋飞那里,带回一条叫“叮当”的拉布拉多。叮当是一只搜粪犬,能识别100多种动物粪便。老乡们一听说,这一人一狗是专程来“收集长臂猿粪便”的,就大笑不止。

其实通过粪便,可以知道很多。比如长臂猿吃了什么,健康与否,还可以提取DNA做分子研究,可以知道这一家的长臂猿和那一家,有没有亲缘关系?是不是近亲交配?比起血液、毛发,收集粪便不会对动物造成伤害,对遗传多样性的研究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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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雪在搜集长臂猿粪便

找猿粪,既靠缘分,也靠技术。

猿粪会从二三十米高的树上坠落,沿途被树枝刮得七零八落。如雪要在潮湿的树叶堆里,翻找残存的一点点粪便。

一见到长臂猿,他就在内心祈祷:“拉吧,拉吧,赶快拉。”他会一大早爬到10米高的树上,躲起来等长臂猿出现,想趁它排便时,捡个大便宜。他还会留意听山里苍蝇的声音,因为有苍蝇的地方,通常就有粪便。

为了猿粪,他吃了不少苦。有一次,他在山上找了几天猿粪,回到老乡家洗澡,发现胳肢窝下面叮了一只巨大的蜱虫,蜱虫容易引发森林脑炎等急性传染病,惊慌失措之下,他误把蜱虫扯了下来,蜱虫的头就断在了皮肤里。

“盈江的天行长臂猿对人还不习惯,都躲得很远,几乎没有人见过猿粪。还有老乡看我一直找不到,热心地提供粪便给我,结果是果子狸的。”

勤勤恳恳捡了一年,他勉强收集到2份,每回都像找到金子那样狂喜。

“听到了声音,找到了它们,今天没有跟丢,还捡到了大便,它们在森林里好好地活着,我们也平安地返回基地。这就是一个幸运接着一个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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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爱的阿公阿嫲

死亡的背后:支离破碎的栖息地

天行长臂猿们原本没有名字,只有B2,A1这样的编号。常悦在高黎贡山,如雪在盈江,呆得久了,他们就给身边的天行起名字。一对年老的长臂猿夫妇,常悦喊它们“阿公阿嫲”。如雪则学本地方言,用山的名字来命名:大竹岭干群、鸟嘚瑟群……

“保护它们,不是因为它们有什么生态功能,也不是多痴迷这种生物,就是相处时间长,我们变成了熟人。”常悦说。

他们关心长臂猿最琐碎的日常:果子够不够吃?身体好不好?找没找对象?谈起长臂猿的时候,就像在谈论几个相熟的朋友:“阿珍和背头还好吗?”“你最近见到小王了吗?”“鸟嘚瑟群它们又搬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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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歌唱的母猿抱着小猿

关于长臂猿的事情里,最让他们开心的,就是新生儿出世。

一只新迁出的公猿讨到了老婆,新婚夫妻时常激动地和鸣。有一回常悦听到,它们的合唱里,似乎夹着一个小小的声音。原来它们家新抱了一个崽,还不太会鸣叫,只能跟着爸爸妈妈叫最后一声。

“和我小时候学大人唱歌一模一样,记不住歌词,就只能跟最后一个字。小猿跟它妈妈的嘴型都对不上,但叫得超级卖力,两条白色的眉毛挤成一团,眼睛牢牢地闭着。好好笑,好可爱。”常悦回忆起来,言语里全是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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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悦和重拼的长臂猿并排躺着,用她的方式纪念逝去的生命

有新生的希望,就会有逝去的伤痛。栖息地的不断退化,造成长臂猿的生存大危机。

2019年,如雪在拉马河遇到了一只母猿,带着3个孩子,他正疑惑这家的大公猿去了哪里时,闻到了草果地里的臭味,发现了一具高度腐烂的长臂猿尸体。如雪处理好尸体,将其运送到保护区,清洗软组织。常悦闻讯赶来,只看到159个骨骼碎片。

常悦重拼了这159个骨骼碎片,她发现这只公猿已经衰老,曾经受过严重的外伤,右眼眶和右臂有骨折。为了找到它的死因,以及了解孤儿寡母的现状,常悦和如雪再次前往拉马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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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路和河流让森林很难连续(此图不是这一种群的栖息地)

这一片林子里,只有一户长臂猿。因为人为干扰,栖息地切割得支离破碎,阔叶林像用枪打成了筛子,每走几步,就要穿过一片荒地或被砍伐的竹林。后山的采石场,传出此起彼伏的哐啷哐啷的声音。

雪上加霜的是,山脊上一棵树都没有,林子其他三面,被公路包围。长臂猿无法越过公路去别的地方,只能一直被困在这里。

“家里的爸爸突然去世,最小的孩子不会走路,食物就那么多,妈妈要怎么养活它们,孩子长大了怎么找伴侣。我们不自觉地代入它们的处境,要面对的生活真是太难了。”

一年后,他们俩还是放心不下,又去拉马河连找4天,终于见到这家猿。母猿和孩子们都在,最小的孩子,已经会跑了。

如雪说,常悦遇到它们的瞬间,眼神里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好像看到了什么美好的未来。常悦说,如雪当场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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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缺调查监听

给独猿找对象,怎么就这么难

过去的一百年,人类一直在把长臂猿往更高处“驱赶”。长臂猿从原本的中低海拔,移动到1700米以上的高海拔区。

“以前2-3年生一胎,现在繁殖间隔要4-5年,因为高海拔地不是理想的栖息地,食物少,饥一顿饱一顿的,就会降低繁殖力。”云山保护的合作教授费汉榄说,“09年和17年的两次调查结果显示,长臂猿数量有小幅度的下降。”

仅存的栖息地,碎片化还非常严重。盈江的四个片区,里面分别住着一个天行家庭。但森林不相连,像一座座孤岛。这造成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它们找不到对象。

长臂猿通过鸣叫来吸引配偶,一旦森林被割开,声音就无法穿越到另一端,也就无法告知陌生的异性,这里有一只独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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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护者们都盼着天行能成双成对

保护者们绞尽脑汁给长臂猿相亲,用常悦的话说:“全国有4000 多万单身汉,但只有不到150只天行。我不着急找对象,我就急着给它们找。”

很多人问,为什么不用人工捕捉的方式来迁地保护?费汉榄解释,最基础的问题,麻药要打多少量,我们都拿捏不准。因为长臂猿实在太少了,无法进行麻醉实验。麻醉量过大,可能会害死它,太少则不管用,万一它跑着跑着突然掉才来,会酿成更大的伤害。

他和范朋飞教授想出一个大胆的主意——声音回放实验。他们请“鲸鱼马戏团”的主创,音乐人李星宇带上声音设备到高黎贡山,先录制板厂的雄猿A1的鸣叫,然后前往赧亢,把录好的声音放给这里的孤雌听。

“只是尝试着放了一点,雌猿就激动疯了。原本只是早上叫一会,这下要叫一上午,嗓子都哑了。”李星宇说。他们再把赧亢录到的声音,放给板厂的雄猿听。费汉榄观察到,雄猿明显向声音的方向移动。

后来,他们给高黎贡山和北京动物园的独猿注册了直播号,开通相亲直播间,让它们跨越千里,即时回应彼此的鸣叫。

“声音回放实验”证明,人们可以利用声音,在中间牵线搭桥,引诱它们移动,让两个孤独的长臂猿,一点一点走出原本的栖息地,能碰上面。

但目前,这还停留在美好的期待层面。移动的距离很长,如何让长臂猿一直跟着声音,又要如何穿越公路和河流。每往前一段路,都是新的步履维艰,需要更多的人力、经费和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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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羽和傈僳族姐姐们一起

人和猿的折叠空间

常有社恐的年轻人来面试,说因为自己不想跟人打交道才想来云山保护。阎璐会说:“你想错了,这个工作是最需要和人接触的。”

长臂猿的生活路线,和老乡的耕地有重合,用地矛盾一直很紧张。要想从根本上解决栖息地的碎片化问题,就得融入本地人。

费汉榄的师弟,铜壁关保护区的工程师张利祥,还记得2004年来盈江,看到景颇族老乡在砍山,砍完就烧一把火。2014年,他到林业局工作,虽然已经没有刀耕火种和偷猎行为,但是当地人对长臂猿的认知仍然非常匮乏。

利祥做了很多宣传牌,上面写着“东白眉长臂猿是珍稀动物,我们要保护好它”。牌子挂好后,利祥大惊失色,上面的字变成了“东北眉长臂猿”。他的同事以为长臂猿是在东北的,利祥写错了字,就帮他全部“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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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山保护标注出过路树

在长臂猿保护上,傈僳族人有着功不可没的历史。他们从小被教育,绝对不能猎杀长臂猿,要敬畏这群神出鬼没的邻居。傈僳族女孩早兰说,只要听到呜呼呜呼的叫声,就知道今天是个晴天,做活的路上都开心起来。

但是,傈僳族人需要维持生计。高海拔地区,气温不高,耕地少,如果为了保护长臂猿,而枉顾老乡们的生产生活,肯定不是长久之计。但如果任由老乡扩种草果,人进猿退,可能不用一百年,我们就再也看不到天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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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羽在寨子里,穿着傈僳族服装

3年来,90后女孩镜羽,一直住在苏典乡的寨子里,试图解决这个问题。

镜羽有一张白净的脸,讲起话来柔声细语,从小就是个乖女孩。保护长臂猿是她人生方向的一次转折。当年,她鼓起勇气违背家人的意愿,第一次离开福建的家,跑到边境来,还成功跨专业读人类学。

镜羽每天的工作是挨家挨户地走访,给老乡,尤其是小朋友科普长臂猿知识,但她觉得这远远不够。

她不厌其烦地和老乡打交道,问他们草果地在哪里,猪草哪里采,蜂蜜哪里找。了解村民的做活路线后,结合长臂猿野外动态监测,她绘制出一张地图,清楚地告诉大家,有几家长臂猿在附近,彼此的生活路线哪里会重合,哪里不能种草果,哪几棵树绝对不能砍掉。

一开始大家对这个操着陌生口音的小姑娘,又好奇又忌惮。到后来,大家把家里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跟镜羽说了。

傈僳族姐姐们嚷嚷着给她在村里介绍个小伙子,这样镜羽就永远不走了。中途她去读书,寨子里的妈妈拉着她,眼泪汪汪,让她一定快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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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照亮板厂基地

没有人能给出一个确切的回答,长臂猿的未来是什么。但每个年轻的野保工作者都说:“保护长臂猿这件事教会自己,什么诺言都无法许下,关于生命的每一桩小事,都没有那么容易。”

“只有一个美好的愿望,在我的有生之年,它们不会灭绝。”阎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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