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上,有个另类“网红”,从事23年专业司法鉴定,人送外号:婚姻粉碎机。
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故事,件件属实,又极其狗血,国产编剧们根本编不出来。
比如,一对龙凤胎,被父母领着来做亲子鉴定。
结果,女儿是爸爸亲生的,儿子不是…
这个操作难度有多高呢?
必须满足三个条件,第一,女人处在排卵期,第二,这个月排了两个卵子,第三,12小时内跟两个男人…
就是这极小极小的概率,酿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
双胞胎成了同母异父的兄妹,幸福的家庭就此解体…
再比如,一对夫妻领着一个男孩来做亲子鉴定。
结果,孩子不是男人的亲骨肉。听到这个消息,女人倒是很镇定。
但鉴定人员同时发现,拿来鉴定的那一撮头发,属于一个女孩…
听到这话,女人坐不住了。
过了几天,她独自带男孩过来,再次做鉴定,这次,孩子是丈夫的亲生儿子。
女人当场崩溃大哭。
原来,女人曾做过治疗乳腺癌的手术,不能生育。
丈夫对她说:那咱们抱养一个孩子吧。
过了几个月,丈夫真的带回来一个男孩…
但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女人发现,他跟丈夫越来越像…
谁能想到,这孩子竟然是丈夫在外面跟小三生的?
而为了隐瞒真相,第一次做鉴定时,男人趁女人不注意,悄悄把头发调了包…
女人毅然跟丈夫离婚。
而令人动容的是,与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在亲生父亲和她之间,选择和她一起生活。
还有更多,令人匪夷所思的迷惑家庭:
祖孙三代来做亲子鉴定。
这家人里,奶奶、爸爸和妈妈,都有智力问题,只有爷爷和孙子是正常的。
爷爷特委屈地说:村里人都说,我这孙子,是我跟我儿媳妇生的,我就想来做个鉴定,好堵上他们的嘴。
结果出来,孩子,还真是他跟儿媳妇生的…
另外一家四口,外公,妈妈,舅舅,和16岁的男孩。
妈妈说:孩子的亲生父亲,要么是外公,要么是舅舅…
这信息量大到,鉴定人员一时没明白过来。
结果出来,孩子是外公亲生的。
也就是说,外公是外公,也是亲爹;舅舅是舅舅,也是哥哥;妈妈是妈妈,也是姐姐…
这一家子,为了孩子的生活费由谁承担,不惜撕下伪装,验明真身。
以上这些震碎三观的故事,来自北京中正司法鉴定所。
故事讲述人叫:邓亚军。
这位年近五旬的女性,有很多身份:女博士、女法医、“中国第一代DNA鉴定师”、中正司法鉴定所所长,网络上“邓姐与鉴定的三二事”的博主…
今年,她因为在视频里讲述各种奇葩鉴定故事,而被更多人熟知。
视频里,邓博士金句频出:
相信爱情?我现在更相信欲望。
人到中年,孩子是你的,老婆是你的,你就很幸福了。
看了太多的背叛和谎言,我现在觉得每一句话不值得相信,我只相信证据。
直面人性的阴暗,似乎是邓亚军职业生涯的常态。
人们在八卦狗血故事的同时,也开始好奇这位讲述者的经历。
事实上,她的故事更加传奇,令人不禁感叹: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女主吧。
让我们把时间拨回1991年,19岁的邓亚军,考大学选专业。
大哥建议她报法医学,原因很简单,能进公安系统,是铁饭碗。
但邓亚军特别胆小,同学搞恶作剧,在她文具盒里放一条毛毛虫,她会吓得把整个文具盒扔掉…
得知她的志愿,同学都笑话她:你要是去验尸,把你和尸体关在一个房间里,晚点打开门,就是两具尸体了…
但这些毒舌同学万万没想到,邓亚军不仅学了,还真成为了一名法医。
上大学的时候,她第一次见到了尸体。
当时医学院供解剖的尸体都放在解剖楼地下室,她和宿舍几个女孩就偷偷跑去看。
离得挺远,什么也看不清,只记得白花花一片。
但几个女孩回到宿舍,个个低着头,一声不吭,正值午饭时间,但谁也吃不下饭。
那一次,是真的被吓着了。
当时的邓亚军还想不到,这只是开始,在那之后,她的承受力会不断被挑战…
1996年,邓亚军以优异的成绩从西安交大法医系毕业。随后,来到西安郊区的灞桥分局工作。
毕业前,老师还一直劝她:跟我读研究生多好,你一个瘦瘦弱弱的女孩子,能干动几年啊?
邓亚军不理解:怎么我就干不动了?
她参加工作后才明白,老师说的,就是字面意思。
当法医,首先是力气活儿。
出现场背的箱子,装着各种工具,提都提不动;
验尸,180斤、200斤的尸体,凭一人之力翻过来翻过去;
有时还要现场开颅,颅骨那么坚硬,钢锯条都锯断了,都没搞定,有一次,邓亚军锯得手都没力了,身边的刑警看不下去,就上来帮忙…
而这些还只是拼体力,更多的情况,是身心面临极大挑战。
比如,高度腐败的尸体,蛆虫从身体各处爬出来,那画面的冲击效果,令人头皮发麻…
法医还不能戴口罩,因为判断死因有时需要靠闻气味,直冲鼻腔的尸臭,简直能让人暴毙…
最难的,是碎尸案。
那是1998年6月,邓亚军终身难忘的一次出现场。
死者是个老人,和孙子相依为命,有一次孙子问爷爷要钱,爷爷没给,孙子居然痛下毒手,杀人,还碎尸。
邓亚军一进门,就觉得不妙,眼前是乌压压的绿头苍蝇。
她下意识地戴上了两层手套,打开冰箱门,只见一块花白的头皮…
吓得她第一反应是,把冰箱门又关上了。
接着,她打开冰箱冷冻柜,见到的是更恐怖的:已经割掉肉的双脚…
然后,又在厕所里找到了砸碎的颅骨…
为了寻找剩下的尸块,大夏天里,她还不得不忍着恶臭,在垃圾场里翻找三四个小时…
有学医的师弟问她,这工作给多少钱?
邓亚军笑说,没多少,每个月就比你高10块钱。你25,我35。
学弟当场震惊:给你发5000块都不亏啊!这太恶心了!
法医的工作,没有上下班,有案子,半夜一两点都会被叫起来出现场。
邓亚军有个习惯,从现场回来,会把所有的工具泡在84里,衣服脱下来扔到洗衣机里,倒上84消毒液。
但常常是,刚准备休息,马上又有案子要跟,她只能赶紧把警服捞起来。
因此,她的绿色军装总是比别人的浅N多个色号。
就是这样一份常人无法忍受的工作,邓亚军这个瘦弱女生,坚持了下来。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比别人差,相反,她觉得从女性的视角去观察,可以更加细致,得出更为合理的结论。
有一次,她去野外做尸检,女孩尸体惨不忍睹,脸被砸得面目前非,衣服被拉到胸部以上,像是强奸现场。
邓亚军盯着尸体看了半天,突然有一个判断:这女孩怀孕了。
同行的男同事不信,回来做解剖,真从女孩肚子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胎儿。
邓亚军这才敢说出推测:以往见过的女尸,再大的胸,平躺时都是塌下来的,唯有这个女尸,胸部是高耸的,极有可能是受到雌孕激素的影响。
这个细节,也只有女人会格外留意到。
他们还在现场找到了一枚清晰的足迹。
而邓亚军看了一眼就说:我见过这鞋,是夹脚的拖鞋。
领导一听,觉得玄乎,说:见过就给我找一双来。
邓亚军立刻跑到附近的商店里,很快买来一双,鞋底还真一样。
她真有这么神通广大?原来,是她平时爱逛街,逛鞋店时,喜欢翻鞋底看底纹。不知不觉就记住了很多。
有了这些重大线索,案子第三天就破了。
巧的是,凶手家里的鞋子,跟邓亚军买的那双一模一样,上面的血迹还没来得及洗掉。
此时,身为女法医的邓亚军,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被尸体吓得吃不下饭的少女。
她说:我最害怕的,是不能准确给出死亡时间,不能判断凶器,不能对尸体分析得精确到位…尸体不是我应该怕的,我应该怕的,是不能很好地履行职责。
然而,法医工作干了三年后,邓亚军突然不想干了。
不是因为苦和累,而是因为,无力感。
她说:做鉴定时,常常觉得自己有很多拿不准的地方,需要学习再学习。
1999年,她考上了研究生,再后来,又考上了博士。
2002年,她离开了热爱的法医岗位,到北京去做课题,加入了“人类基因组计划”。
她不知道,更大的挑战在后面,她的命运将与大时代大事件,紧密联系在了一起。
2003年,非典肆虐。
为了研制出快速确诊SARS病人的试剂盒,邓亚军三次前往当时疫情最严重的广州,采集SARS病人的血样,带回北京。
为分离和培养SARS病毒,研制药物和疫苗,邓亚军又连续在P3实验室工作了近三个月。
说起当年的事,旁人夸她勇敢,她却谦虚地笑说:是无知者无畏。
其实,当年很多研究生听说要研究SARS病毒,纷纷临阵脱逃。
有人给老板发短信:生命最重要,我决定回去陪我的家人。
最后,只有邓亚军和另一名女生,选择留下来。
P3实验室是负压环境,这是为了防止研究人员被感染,里面的压强低到只有-200帕。
对人最显著的影响是,来着例假,进去一趟出来,例假就没了,还冒一脸痘。
普通人在里面待6-9个小时,已经是极限。但邓亚军和同事,常常一待十几个小时。
她们没想什么苦和累,也不在意身体的影响,更顾不上担心被病毒感染,她们最担心的,是能力不够,培养不出病毒来。
她们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最终从SARS病人的样本中,分离出了SARS病毒,并进行了传代培养,保证了后续工作的顺利进行。
2004年12月26日,印度洋海域发生强烈地震,并引发了大海啸,导致大量人员伤亡,许多遇难人员的身份识别成为难题。
邓亚军主动请缨,带了4名技术人员,组成中国DNA援助组,赶赴泰国展开救援工作。
这是一支平均年龄只有二十五六岁的队伍,他们要面对的是5000具尸体,还要提防感染登革热、疟疾、霍乱…
能不能把队友平安带回来?邓亚军心里没谱。
右一:邓亚军
由于当地高温,他们赶到时,尸体已经高度腐败,刺鼻的气味令人作恶,但不敢吐,你必须表现出中国援救组的专业。
实在忙不过来,他们找了几个当地人当帮工,但人家干了两个小时,受不了了,宁愿工钱都不要就跑了…
后面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中国承担了这次海啸所有遇难者的DNA鉴定,而且承担相应检测费用。
但这一郑重承诺背后,是邓亚军和她的团队,殚精竭虑,日夜奋战。
最终,通过DNA鉴定,他们为2000名遇难者找到了家人。
邓亚军骄傲地说:骨骼样本属于疑难样本,各个国家的平均水平在50%左右,但我们做到了84.7%。跟其他国家比,我们数据出得最快,数量最多,质量最好…
邓亚军曾说,自己是“法医界的叛徒”。
说这话的她,有一点点遗憾,又有一点点庆幸。
遗憾的是,不能从事热爱的法医工作,庆幸的是,虽然不做法医,但20多年来,一直奋战在司法鉴定的一线。
通过现代科学技术,帮助案件侦破,让死者安息,给生者交代,还人间一个真相…
这是一份令人尊敬,有意义的职业,尽管它注定了要跟人性的丑恶打交道…
邓亚军从未后悔。
做了成千上万次的鉴定,看尽人间悲剧,世态炎凉,人心险恶…
也在一次次的努力中,赢得了正义和希望。
邓亚军永远不会忘记,1997年1月,第一天去灞桥分局报到的日子。
那是她毕业后苦等半年,都没有等来工作分配,最后孤注一掷,给公安局领导写信,才争取到的工作机会。
她骑着自行车,飞奔在上班的路上,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那,是梦开始的地方。
参考资料:
西瓜视频:《邓姐与鉴定的三二事》
B站:闪光少女斯斯《行走在人性边缘的第一代DNA鉴定师。》